龙王庙码头的空气,仿佛被初代铁鞋身上散发的阴寒死寂之气冻结了。破碎的栈桥在江水中微微摇晃,发出吱呀的哀鸣,更添几分肃杀。
王籽丰与那黑袍笼罩的初代铁鞋隔空对峙,无形的气机在两人之间激烈碰撞。方才那一次短暂的交锋,双方都对彼此的力量有了一个初步的、却足够震撼的认知。
王籽丰能感觉到,对方那阴寒的内力,不仅威力强横,更带着一种极其顽固的侵蚀特性,如同附骨之疽,试图渗透、瓦解他【永动核心】那磅礴的生机能量。而初代铁鞋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一种对“异常”的审视与贪婪——他似乎对王籽丰身上这种迥异于此世武学的能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有‘价值’。”初代铁鞋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听不出原本的音色,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王籽丰咧嘴一笑,毫无惧色:“可惜,你比我想象的……更见不得人。”
他话音未落,初代铁鞋黑袍微动,似乎就要再次出手。
“我要是你,现在就乖乖站着别动。”王籽丰却好整以暇地指了指天上、地下、以及四周的虚空,“我的‘小宝贝’们脾气不太好,万一哪个走火了,在你身上开几个透明窟窿,那多不美观?”
随着他的话语,空气中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声。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利刃,已经架在了初代铁鞋的周身要害之上。那是潜伏在暗处的【破障尖兵】虫群,锁定了目标后能量蓄积时特有的频率。
初代铁鞋的身形骤然一僵。他虽然感知不到具体的存在,但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死亡威胁感,却做不得假。他死死盯着王籽丰,黑袍下的肌肉紧绷,显然在权衡着强行出手的代价。
而另一边,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早已趁机行动。
司空摘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被【天罗网】困得结结实实的模仿者身边,手脚麻利地将其穴道重点一遍,又用特制的牛筋绳捆了好几道,这才松了口气,骂骂咧咧地将其提了起来。
陆小凤则落在王籽丰身侧,灵犀一指暗扣,气机遥遥锁定初代铁鞋,以防其暴起发难。
“老王,这家伙怎么处置?”司空摘星晃了晃手里瘫软如泥的俘虏。
“先请他回去喝杯茶,聊聊人生。”王籽丰目光依旧紧锁初代铁鞋,口中吩咐道,“老陆,猴精,你们先带他回万象楼。这里,我陪这位‘老朋友’再聊聊。”
陆小凤眉头微皱,低声道:“王兄,此人武功诡异,你独自应对……”
“放心。”王籽丰打断他,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他想走,没那么容易。我想留他,也得费点手脚。互相忌惮,正好聊聊。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陆小凤深深看了王籽丰一眼,不再多言。他与司空摘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带着俘虏,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码头上,只剩下王籽丰与初代铁鞋,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的锋锐杀机。
“你似乎,很自信能留下我?”初代铁鞋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嘲弄。
“不是自信,”王籽丰纠正道,“是陈述事实。你可以试试,是你踏出这片区域的步子快,还是我的‘小宝贝’们快。”
初代铁鞋沉默了片刻,那双冰冷的眸子在王籽丰身上扫视了数遍,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
“你的力量……不属于这里。”他忽然说道,语气笃定。
王籽丰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那你觉得,属于哪里?”
“哼。”初代铁鞋冷哼一声,却没有回答,反而话锋一转,“你庇护花家,插手此事,是最大的不智。有些存在,不是你这点‘异常’所能抗衡的。”
“比如你?还是你背后那个……‘天珠’?”王籽丰试探性地抛出了从钱槐那里得到的关键词。
果然,听到“天珠”二字,初代铁鞋的眼神骤然锐利了数分,周身阴寒的气息都波动了一下!虽然瞬间平复,但这细微的变化,已然证实了王籽丰的猜测。
“你知道的太多了。”初代铁鞋的声音中透出森然的杀意。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更多。”王籽丰步步紧逼,“比如,你身上这股令人作呕的阴寒之气,并非单纯的武功所致,倒像是……被某种东西‘污染’了?或者说,‘赐予’了?”
他这话并非凭空猜测。【智械核心】在分析对方能量属性时,发现其与当前世界的武学体系存在一种微妙的“不兼容性”,更像是一种外来的、被强行植入或改造后的力量。
初代铁鞋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尽管他掩饰得极好,但那瞬间波动的气息,还是被王籽丰精准地捕捉到了。
“狂妄小辈!一派胡言!”初代铁鞋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厉声喝断。他不再停留,黑袍猛地一甩,一股浓郁如墨的黑气爆发开来,瞬间笼罩了周身数丈范围!那黑气不仅遮蔽视线,更能干扰感知,甚至连【织影灵探】传回的画面都出现了短暂的扭曲和雪花!
“想走?”
王籽丰眼神一冷,心念催动!
“咻!咻!咻!”
无数道细微的能量射线,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入那团黑气之中!那是潜伏的【破障尖兵】发动了攻击!
然而,能量射线没入黑气,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一阵涟漪,并未传来命中实体的反馈。
待黑气被江风吹散,栈桥之上,早已失去了初代铁鞋的身影,只在原地留下几缕被能量射线灼断的破碎黑袍布条,以及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异香的阴寒气息。
“跑得倒快。”王籽丰走到那处,捡起一片破碎的黑袍布条,感受着上面残留的、与悦来客栈和矿场同源的气息,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虽然没能留下对方,但这次短暂的接触,信息量巨大。
其一,确认了初代铁鞋与海外神秘组织“天珠”有关。
其二,怀疑其力量本质异常,可能并非纯粹修炼而来。
其三,对方对自己的“异常”力量极为关注,甚至可能怀有某种目的。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王籽丰将布条收起,身形一闪,也离开了这片重归死寂的码头。
当他回到万象楼时,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已经将那模仿者铁鞋捆成了粽子,扔在静室中央。花满楼也已赶到。
模仿者的蒙面巾已被摘下,露出一张四十岁左右、略显富态、但此刻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正是之前王籽丰他们推测的、与花家有商业竞争的绸缎商,赵千贯。
在王籽丰那无形无相却又无处不在的压迫感,以及陆小凤、司空摘星这两位江湖名宿的注视下,赵千贯的心理防线很快崩溃,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所知的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是,是我鬼迷心窍!我嫉妒花家生意越做越大,就……就想借铁鞋的名头,搞垮花家……那‘寂灭散’,是一个海外商人卖给我的,说效果霸道,能制造恐慌……我,我不知道会害死那么多人啊!”赵千贯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海外商人?叫什么?长什么样?”陆小凤追问。
“他……他只让我叫他‘密斯托杨’,戴着个斗笠,看不清脸,但说话有点怪腔调……身上,好像也有那种冷冷的香味……”
“密斯托杨?”王籽丰眉头一挑,这称呼,倒是有点意思。“他除了卖你毒药,还让你做了什么?”
“他……他还让我留意花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特别是……关于一件叫‘瀚海玉佛’的宝贝的消息。说如果有,就立刻通知他……这次,这次龙王庙的消息,就是我发现钱槐那老东西鬼鬼祟祟,逼问出来的,然后通知了‘密斯托杨’……我,我真没想到会把那个真铁鞋引来啊!”赵千贯哭嚎着。
真相水落石出。
模仿者铁鞋,就是这个利欲熏心的绸缎商赵千贯,在海外势力(密斯托杨,很可能与“天珠”有关)的暗中支持和怂恿下,假借铁鞋之名行事。而初代铁鞋,则被他们放出的关于“瀚海玉佛”的假消息吸引而来。
两条线,在此刻清晰地交汇。
王籽丰走到瘫软的赵千贯面前,蹲下身,看着他恐惧的双眼,缓缓道:“你说,那个‘密斯托杨’,如果知道你被抓了,还吐出了这么多东西,他会怎么做?”
赵千贯猛地一个激灵,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绝望。
王籽丰站起身,对陆小凤道:“老陆,把他和钱槐分开看管,严加看守。他们,还有用。”
他走到窗边,看着东方天际泛起的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模仿者已然落网,但真正的威胁——那个力量诡异、与海外“天珠”组织关联密切的初代铁鞋,依旧隐藏在暗处。而他们真正的目标,“瀚海玉佛”,也即将浮出水面。
一场围绕着国宝、复仇与海外阴谋的最终对决,已然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