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江城还揣着盛夏的余温，阳光透过宿舍窗户，在地板上烙出晃眼的光斑。张志杰从健身房出来时，后背的运动t恤已经拧得出水，混杂着汗水与器械铁锈味的气息，让他一进307宿舍就忍不住皱眉。
宿舍里静悄悄的，王鹏和林舟估计又约着去“偶遇”学妹了，只有卫生间方向传来哗哗的水声——秦浩在洗澡。张志杰把健身包往床脚一扔，扯着领口用力扇风，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掉，砸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他本来有洁癖，急得他在宿舍里转圈圈。
“秦浩！你快点！”张志杰走到卫生间门口，手指叩了叩门板，木质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的水声顿了一下，秦浩闷坑喘息的声混着水流传出来，带着点模糊的水汽低沉的声音：“再等会儿，马上快了。”
知道秦浩在做什么，这一等又是五分钟。张志杰的脚步从踱步变成了跺脚，身上的汗味实在难闻，身上黏腻腻的感觉，实在是等的不耐烦了。他再次拍门，力道比刚才重了些：“秦浩！我真等不了了！你再洗我要拉裤子了！”
这话像是按下了紧急开关，卫生间里的水声瞬间停了。紧接着是慌乱的擦水声、浴巾摩擦皮肤的窸窣声，没过十秒，门栓“咔嗒”一声被拉开，一条缝里先递出湿漉漉的胳膊，随即秦浩裹着条白色浴巾挤了出来。
张志杰的目光本来死死盯着卫生间的门把手，这会儿下意识抬眼，刚好撞进秦浩滴水的脖颈——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锁骨滑下，钻进浴巾边缘，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下一秒，他的视线就被浴巾下方那处定住了，脑子“嗡”的一声，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乱撞。
秦浩显然也没料到他会看得这么直接，浑身一僵，耳朵瞬间红透，连带着脸颊都染上了一层滚烫的粉色。他慌忙往后缩了缩，想把浴巾裹得更紧些，却因为动作太急，差点把浴巾扯掉，只能狼狈地用手死死攥着浴巾边角。
“对、对不起！”张志杰先反应过来，猛地低下头，抓起床上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就往卫生间冲，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你洗太久了，我等实在受不了了……你先在宿舍待会儿，等我五分钟，实在不行你、你就在宿舍弄！”他甚至没敢再看秦浩一眼，说完就“哐当”一声关上卫生间门，反锁的动作都带着颤抖。
秦浩僵在原地，头发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滴，砸在肩膀上凉丝丝的，可他浑身却像被扔进了蒸笼，烫得厉害。他本来听见张志杰急得快哭的声音，是真担心他憋出问题，才连沐浴露都没冲干净就匆忙裹上浴巾出来，结果这人不仅是骗他，还把自己最窘迫的样子看了个正着。
一股说不清的火气刚冒头，就被张志杰刚才那慌乱又震惊的眼神浇得七零八落。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心脏更是像揣了只疯跑的兔子，“砰砰砰”地撞着肋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秦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脑子里全是张志杰低头时泛红的耳尖，还有那语无伦次的“你就在宿舍弄”——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浑小子！
卫生间里的水声很快响起，张志杰一边冲澡一边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他不是故意要看的，可那画面就像刻在了视网膜上，怎么也挥不去。他加快速度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时，一眼就看见秦浩还站在原地，保持着他进厕所时的姿势，连攥着浴巾的手都没动过。
“秦浩？”张志杰试探着喊了一声，看见秦浩缓缓转过头，眼神里翻涌着尴尬、窘迫，还有点说不清的复杂情绪，看得他心里一紧。张志杰赶紧凑过去，弯腰道歉，态度诚恳得不行：“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太急了，”……你别生气，快进去洗吧，热水应该还够。”
他说着伸手去推秦浩的胳膊，指尖刚碰到秦浩温热的皮肤，就被对方轻轻躲开了。张志杰的手僵在半空，正想再说点什么，秦浩却突然迈步，往卫生间走去。在跨进门槛的前一秒，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张志杰一眼。
那眼神很深，像明城江面上的夜雾，裹着水汽，也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轻轻扫过张志杰的心脏，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还没等张志杰读懂那眼神里的含义，秦浩就转身进了卫生间，门被轻轻带上，留下一道模糊的光影。
张志杰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尖，心脏也跟着秦浩刚才的节奏跳了起来。卫生间里再次传来水声，这次的水流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外面的人。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却怎么也看不进屏幕上的小说文档，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秦浩泛红的脸颊、紧绷的浴巾，还有那道沉甸甸的目光。
十来分钟后，水声终于停了。卫生间的门被拉开，秦浩换了一身干净的灰色短袖短裤，头发用毛巾擦得半干，发梢还滴着水，只是耳根依旧泛着淡淡的红。他走到张志杰的书桌旁，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含糊地说了句：“我去吹头发。”
吹风机的轰鸣声响起，张志杰却觉得那声音远在天边，他的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和秦浩刚才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在燥热的夏末午后，乱成了一团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