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压抑的伪装和内心的惊涛骇浪中又过去了一周。苏清和感觉自己像一根被不断拧紧的发条,实验室里无处不在的冰冷视线、那些偶尔飘入耳中的关于“器官适配率”和“克隆体同步进度”的只言片语,以及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培养舱里那张华夏官员的脸,都成了拧紧发条的力量。
恐惧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它变得具体而尖锐——恐惧下一个被推进解剖室的是自己,恐惧听到更多华夏同胞成为“素材”的消息,恐惧在她无所作为时,米粒国的阴谋已然得逞。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被动观察获取的信息有限,且速度太慢。她必须主动出击,必须尝试接触外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艰难地成型——制造混乱,趁乱出逃。
机会出现在一次对c1区大型仪器维护舱的例行清洁中。这个舱室存放着为整个b区和c区部分区域供能的备用能量核心以及复杂的管道系统,环境嘈杂,监控探头的位置也因为密集的管线而存在一些死角。
苏清和推着清洁车,心跳如擂鼓。她事先偷偷藏起了一小块从废弃零件上拆下来的、带有微弱放射性的金属片(她辨认不出具体种类,但知道这属于需要特殊处理的危险品),以及一小瓶高浓度清洁溶剂。这是她能找到的、最具破坏性的“武器”。
她按照流程,先是擦拭外围的仪器外壳,目光却不断扫视着那些闪烁着指示灯的能源接口和颜色各异的管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手心因为紧张而布满冷汗。
终于,监控探头的角度转向了另一侧,而远处负责监督的安保人员也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腕戴式显示器(那大概是与芯片连接的个人终端)。
就是现在!
她迅速移动到一排标注着“冷却液辅助循环系统”的管道旁,利用身体的遮挡,将那小块放射性金属片猛地塞进了一个通风栅格的缝隙里——她希望这能触发环境监测警报。紧接着,她拧开溶剂瓶,将其中的液体泼洒在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电路检修口的面板上!
“滋啦——!”
刺耳的电流短路声响起,伴随着一股白烟和焦糊味。几乎是同时,尖锐的环境辐射超标警报响彻整个舱室!
“警告!c1-7区检测到异常辐射源!”
“警告!c1-7区检测到电路故障!”
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原本有序的舱室内顿时一片混乱。自动灭火系统启动,喷洒出细密的水雾。几个研究员和安保人员从不同方向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
“快!切断c1-7区能源供应!”
“排查辐射源!”
趁着这片混乱,苏清和像一尾滑溜的鱼,凭借着多日来对地形的熟悉,矮身钻过几条维修通道,避开了主要人流。她的目标是最靠近西侧的一处货物升降平台——那里通常用来运输大型设备和物资,守卫相对宽松,而且根据她偷听到的零碎信息,这个时间点可能有一批废弃物要运出。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肺部因为剧烈奔跑和紧张而火辣辣地疼。但她不敢停,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
她成功地溜进了升降平台所在的缓冲间。巨大的金属平台停在那里,旁边堆放着几个密封的金属箱,散发着淡淡的异味,想必就是待运的废弃物。平台的控制面板亮着,显示着“待命-外部对接”状态。
希望就在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冲向控制面板,试图手动启动平台或者藏在货物箱之间——
“嗡——”
一声轻微的震动从她前方传来。不是平台启动的声音,而是墙壁上原本暗淡的一排扫描器,突然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
一道无形的光波从上至下迅速扫过她的身体。
“嘀——嘀——嘀——!未识别生命体!无芯片信号!非法闯入!触发一级警戒!”
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感情地响起。缓冲间前后两道厚重的安全闸门瞬间落下,发出“轰隆”巨响,将她彻底困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苏清和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她千算万算,以为自己利用了监控死角和混乱,却忘了这座实验室最根本的防御机制——无处不在的身份扫描!她这个“无芯片者”,在系统里根本不存在,一旦进入某些关键区域,就像黑夜里的明灯,无所遁形!
完了。
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她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焰。她看着那两道冰冷的金属闸门,仿佛看到了自己命运的终结点。
脚步声从闸门外传来,沉稳而有力,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