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默导演用略带沙哑却难掩激动的声音,喊出《昭梦奇缘:涅盘》最后一场戏的“杀青”二字时,整个片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没有预想中的欢呼雀跃,没有立刻爆发的喧闹,仿佛那一声“杀青”抽走了支撑所有人精神的最后一根支柱。
历时数月,从酷暑到深秋,从精心搭建的实景到荒凉艰苦的西北外景,这部倾注了王一多全部心血、旨在为苏清和进行“人生彩排”的特殊剧作,终于画上了句号。
空气里还弥漫着硝烟(特效)和尘土的味道,扮演将士的群演们脸上还带着“血污”和疲惫,而核心演员们,尤其是苏清和与王一多,更是久久未能从角色中抽离。
苏清和(林晚)站在刚刚经历完“宫变”、象征着她与靖王萧煜最终分别的宫殿场景中,身上还穿着那套素雅的浅碧色衣裙,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道具玉玦。她的眼神空茫地望着殿门外模拟的天光,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决绝离开皇宫、走向未知未来的林晚,也看到了……那个在摘星楼上默默凝望的萧煜。心脏处传来一阵清晰的、撕裂般的疼痛,那不是表演,那是数月沉浸式拍摄后,角色灵魂附着在她身上的后遗症。她仿佛真的经历了一场乱世浮沉,一场爱恨交织,一场生死离别。
王一多(杨帝\/总策划)也站在不远处,他已卸下了那身象征暴戾与权力的龙袍,换上了简单的便服。但他眉宇间那份属于帝王的阴鸷与冷酷并未立刻消散,尤其是在看向苏清和时,那眼神里混杂着杨帝未得逞的执念、萧煜深沉难言的不舍,以及属于王一多本人的、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担忧。他亲手将她推入这个“炼狱”,看着她被“自己”一次次伤害,又一次次变得更加强大,直至最终“功成身退”。这过程中的每一分煎熬,他都感同身受,甚至比她更痛。
不只是他们,扮演靖王萧煜的演员,眼神里还残留着属于王者的霸业已定与爱而不得的落寞;扮演忠臣、宦官、宫女、流民的演员们,也大多神情恍惚,或悲戚,或麻木,或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他们不仅仅是在演戏,他们几乎是真实地在那个模拟的昭朝乱世里,重新活了一遍。
李默导演看着现场这诡异的氛围,眼眶也有些湿润。他拍戏多年,从未有一个剧组像这样,全员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这证明了这部戏的成功,但也意味着,他必须做点什么,帮助这些优秀的演员们,特别是苏清和,从这场过于真实的“梦境”中走出来。
他拍了拍手,声音不大,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寂:“辛苦了!各位都辛苦了!我宣布,《昭梦奇缘:涅盘》——正式杀青!”
这一次,零星的掌声响起,渐渐汇聚,变得热烈。但每个人的笑容里,都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王一多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向苏清和。他伸出手,不是剧中帝王的强取豪夺,也不是靖王的克制守礼,而是带着一种属于他自己的、小心翼翼的温柔,轻轻碰了碰她依旧紧握着玉玦的手。
“清和,”他低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结束了。都结束了。”
苏清和缓缓转过头,焦距慢慢汇聚在他脸上。看着他熟悉的眉眼,感受着他指尖真实的温度,她眼中那片属于昭朝的风云终于渐渐散去,蒙上了一层水汽。她松开了紧握的玉玦,反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仿佛在确认这不是梦。
“嗯,”她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带着脱力后的虚弱,“结束了。”
王一多心中大石落地,将她冰凉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走吧,”他说,“我们回家。”
不是回皇宫,不是回靖王府,是回他们在现代的家。这场漫长而残酷的“彩排”,终于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