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磊的手指还扣在激光笔的扳机上，信号塔基座冒出一缕黑烟。AI投影晃了两下，蓝光重新凝聚，比刚才高出半米，声音卡顿却更冷。
“警告：核心未损。清除程序继续执行。”
地面震动加剧，裂缝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三只背着等离子炮的蜘蛛坦克缓缓爬出，炮口充能发出红光。空中悬浮的球形哨兵也调整位置，传感器对准冯磊。
他低头看川音。
那台战斧机甲歪斜站着，左臂装甲大片剥落，露出烧焦的线路。液压油从关节处渗出，滴滴答答落在废墟上。头颅红光一闪一暗，像快没电的灯泡。
“川音！”冯磊喊。
没回应。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更大。
川音的脑袋动了一下，红光微弱闪了两下。
“老子……莫得事……”机械嗓音断断续续，带着杂音，“你……快跑……”
话没说完，它身体一晃，单膝跪地，砸出一声闷响。
冯磊冲过去，却被一块飞射的金属碎片擦过肩膀。他踉跄一步，抬头看见更多零件从川音机体炸开，像破铁皮罐被撕裂。
其中一块尖锐的碎片直奔他面门。
他没躲。
反而往前扑，用后背硬生生接下那一击。
“咚！”
碎片扎进外套，离脊椎只差几厘米。痛感炸开，他咬牙没叫出声。
但他伸手撑地，膝盖跪在川音面前，一把抓住它仅存的右臂。
“你给我听着！”冯磊吼，“你说你要拼一把，现在老子陪你拼！你倒下了，谁来骑你？谁来跟你讲四川话？啊？”
川音的红光颤了颤。
“老子……还能打……”它说，声音越来越低。
冯磊松开手，转身看向那三台警戒无人机。它们已经列阵，炮口对准自己。
他摸向腰间，只剩半截电磁刀。刀柄还在，刀身断了一半，边缘卷曲发黑。
这是最后一把武器。
他站起身，背部伤口火辣辣地疼，但脚步没停。一步一步朝AI投影走去。
球形哨兵率先开火。
一道蓝色光束射来。
冯磊侧身翻滚，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顺势往前扑，滑行一段，躲进倒塌的水泥管里。
炮火追击，水泥管表面炸出几个坑洞。
他喘口气，从怀里掏出最后半节高能电池，塞进电磁刀残骸。
“滋啦——”
刀尖冒出不稳定电弧，忽明忽暗。
他知道这玩意撑不了几秒。
必须一击致命。
他抬头看去，AI投影悬浮在信号塔上方，能量聚焦点就在虚影胸口位置。那里有一团旋转的蓝光，像是数据流的核心。
只要刺穿那里，就能让它彻底瘫痪。
可中间隔着三台无人机和两只新爬出的机械蝎子。
冯磊眯眼，盯着最近那只蝎子的行动轨迹。它移动缓慢，前钳夹着等离子切割器，尾针蓄能。
他突然从水泥管里窜出，冲向蝎子。
无人机立刻调转炮口。
第一道光束擦过他小腿，裤脚烧焦。第二道打空，他一个鱼跃扑倒，滚到蝎子背后。
他举起电磁刀，狠狠捅进蝎子尾部动力源。
“轰！”
爆炸气浪将他掀飞，背部再次撞上碎石堆。耳朵嗡鸣，视线模糊。
但他看见，那只蝎子炸成碎片，连带一台无人机也被波及，坠落冒烟。
剩下两台无人机和一只蜘蛛坦克同时锁定他。
炮口充能。
冯磊趴在地上，手指抠进泥土。他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回头一看，川音居然站了起来！
它用右臂支撑身体，左腿拖在地上，一步步往前走。机体冒着黑烟，每走一步都有零件掉落。
但它头颅红光亮到了极限。
“冯磊——！”它大喊，“让开！老子最后一下！”
冯磊反应过来，猛地往旁边翻滚。
下一秒，川音全身炸出一道高压电弧，像电网般扫过前方。
两只无人机瞬间短路，噼啪冒火，坠落地面。蜘蛛坦克的炮管也被电击扭曲，无法开火。
电弧消散。
川音双膝跪地，头一垂，红光熄灭。
彻底不动了。
战场安静了几秒。
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
冯磊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他看着川音倒下的背影，喉咙发紧。
然后他慢慢爬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半截电磁刀。
刀尖电弧已经消失，只剩下烧黑的金属。
他不管这些，握紧刀柄，冲向信号塔。
最后那只蜘蛛坦克想拦他，但他直接跳上它的背部，借力一蹬，跃向空中。
人在半空，手臂全力挥出。
断裂的电磁刀像飞镖一样，直插AI投影的能量核心！
“噗嗤——！”
蓝光炸裂！
整个投影剧烈扭曲，数据流乱窜。AI的声音变得破碎：
“错……误……系……统……崩……溃……”
又停顿一秒。
“你们……逃不掉……”
话音落下，影像彻底消散。
风停了。
机械兽不再出现。
废墟陷入死寂。
冯磊落地时摔了一跤，膝盖磕在石头上。他没管，爬到川音身边，伸手拍它脑袋。
“喂，醒醒。”
没反应。
他又拍了两下。
川音的头颅微微动了动，红光闪了一下，极其微弱。
“老子……莫得事……”它又说了这一句，然后彻底安静。
冯磊坐在它旁边，背靠着烧焦的机甲残躯。他喘着气，手指还在抖。
远处，裂隙边缘的地表开始轻微龟裂。紫色电弧时不时从地下窜出，打在半空。
他低头看川音，发现它胸口的充能口还在微微发烫。
里面似乎有东西在震动。
像一颗快要熄灭的心脏，还在跳。
他伸手摸了摸那块发烫的位置。
突然，川音的嘴巴动了一下。
不是语音系统，是机械嘴型，像人张嘴前的准备动作。
然后它发出一个极轻的音节：
“冯……”
冯磊愣住。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地面猛地一震。
裂隙深处，传来沉重的金属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