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磊靠在断墙边，手指还搭在遥控器上。远处通道口的几个黑影已经靠近，脚步声踩在碎铁皮上发出刺啦声。他没动，眼睛盯着那台瘫痪的机甲队长。
对方还在挣扎。装甲关节咔咔作响，像是生锈的齿轮硬拧着转动。驾驶舱屏幕闪着红光，系统提示音断断续续，最后变成一串杂音。机甲队长想抬手，可手臂只抬到一半就卡住，整个人像被焊死在座位里。
三名议会士兵冲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架起机甲。他们动作熟练，一人负责拆卸主控模块，另外两人用液压钳强行掰开驾驶舱外壳。金属扭曲的声音刺耳得很，但没人停下。
“拖回去。”其中一个士兵说，“还能修。”
机甲队长嘴巴动了动，似乎想骂人，可声音太小，听不清。他的头盔面罩裂了一道缝，能看到里面泛红的眼睛。那眼神从愤怒慢慢变成憋屈，最后只剩下不甘。
冯磊看着他们把这台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机甲抬上运输车。车身晃了一下，履带碾过地上的油渍和弹壳，缓缓驶离。烟尘扬起来，遮住了车尾的钢铁议会标志。
风鸢落在旁边，翅膀收拢时带起一阵风。她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川音歪在地上那副惨样。
川音的机体只剩右腿能撑住，左肩装甲彻底崩飞，机械眼球滚到了墙角。屏幕上还亮着，但字迹断断续续：【目标……已撤离】
“它废了。”冯磊低声说。
“但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风鸢接了一句。
冯磊点头。他知道。
就在这时，川音主控模块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刷新，跳出一行新信息：
【拾荒者暗网频道加密广播：A级合金、高能电容、鸿蒙导引芯……所有持有者三日内上交，违者按叛乱论处。执行单位：钢铁议会作战部】
冯磊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五秒。
“他们在集资。”他说。
“不是集资。”风鸢摇头，“是造东西。”
“造什么？”
“比刚才那台更狠的。”她指了指远去的运输车，“你打残了一个队长，他们就要派一个营来。”
冯磊没回话。他低头看川音的屏幕，发现信号来源标记了个代号——“灰塔”。那是议会核心控制区的旧称，以前是座废弃信号站，现在成了他们的指挥中心。
影璃从阴影里走出来，右手缠着布条，血渗了出来。她走到冯磊面前，声音很冷：“他们会盯上你。”
“我知道。”冯磊摸了摸川音的主控接口，“但我也没打算躲。”
川音的屏幕又闪了一下：【建议……升级防御系统】
“你想修她？”风鸢问。
“必须修。”冯磊站起来，腿还有点发软，“她要是倒了，咱们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材料呢？你刚才那一炸，把咱们攒的高能电容全用完了。”
冯磊没说话，转身走向不远处一堆废料。他弯腰翻了几下，掏出一块半融化的金属板。表面烧得发黑，但内层还能看出是A级合金的纹路。
“这个能用。”他说，“再找几块类似的，加上回收的电路板，勉强够她撑到下次战斗。”
风鸢皱眉：“你就打算靠捡破烂对抗议会？”
“不然呢？”冯磊抬头，“等他们把新武器造出来，再来一轮围剿？”
他把金属板塞进背包，回头看了眼川音。她的机体还在冒烟，右腿微微打摆子，像是随时会塌。
“她不是机器。”冯磊说，“她是搭档。搭档倒下了，我得把她扶起来。”
风鸢没再反驳。她知道劝不动。
影璃忽然抬手，指向远处一条管道：“有人在监听。”
冯磊立刻警觉。他蹲下身，从川音身上拆下一节能量感应器，接在耳机上。电流滋啦响了几声，然后传来一段模糊对话：
“……确认目标仍在原区域……未撤离……建议启动‘铁笼’计划……”
声音戛然而止。
“被切断了。”冯磊拔下耳机，“但他们知道我们在哪。”
“那就不能留。”风鸢说，“等他们调兵过来，咱们连跑都来不及。”
“不跑。”冯磊摇头，“我们得先搞清楚他们要造什么。”
他打开川音的数据库界面，输入关键词：A级合金、高能电容、鸿蒙导引芯。
系统分析三秒后弹出结果：【匹配度87%：电磁轨道炮平台（试验型）】
“轨道炮？”风鸢脸色变了，“那玩意儿一炮能把整片废墟轰平。”
“所以他们急着收材料。”冯磊冷笑，“怕我趁他们还没造好就动手。”
“那你打算怎么办？抢在他们前面？”
“不。”冯磊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我去给他们添点堵。”
“怎么添？”
“让他们收不到材料。”他看向影璃，“你还能潜行？”
影璃点头。
“好。”冯磊从背包里拿出三个微型干扰器，“今晚十二点，灰塔外围三个中转站同时动手。炸设备，不留痕迹。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影璃接过干扰器，一句话没说，转身消失在墙缝里。
风鸢看着她走远，叹了口气：“你这是逼他们提前开战。”
“他们早就想开战了。”冯磊蹲下，开始给川音接备用线路，“我只是让他们选个我不那么累的时间。”
川音的屏幕闪了闪：【谢谢】
冯磊笑了下：“别谢我，谢你自己没死。”
他继续焊接线路，手指被电了一下，缩了缩。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滴在川音的胸口面板上。
风鸢站在旁边，忽然问：“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盯上别的据点？”
冯磊手停了一下。
“会。”他说，“所以明天一早，我要让所有人转移。”
“包括平民？”
“包括每一个愿意跟我们走的人。”
“万一议会拿他们当人质？”
“那就让他们试试。”冯磊拧紧最后一颗螺丝，“谁碰我的人，我就拆谁的基地。”
川音的引擎轻微嗡鸣了一声，像是回应。
远处天边开始泛白，废墟边缘升起一层薄雾。冯磊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他望向灰塔方向，那里已经有车辆进出，忙碌得很。
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但他不在乎。
他弯腰把川音扶正，让她靠在墙上。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烧焦的议会标志铁片，塞进背包。
这东西，以后能当纪念品。
风鸢展开翅膀准备升空，忽然听见冯磊说：“等影璃回来，告诉她，行动时间改到十点。”
“为什么提前？”
“因为。”冯磊盯着灰塔的方向，“我闻到火药味了。”
他刚说完，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爆炸，又像是重物坠地。地面微微震了一下，川音的屏幕闪了两下，自动切换成警戒模式。
冯磊没动。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开始。
他把手伸进背包，摸到了那块铁片。
冰冷，粗糙，带着烧过的味道。
他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