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378年，地球东部，一片被金属废料覆盖的辐射荒地。
天空是灰黄色的，空气里有股陈旧的铁锈味和腐烂垃圾的气息。这里曾经是座工业城，现在只剩层层叠叠的报废车辆、倒塌的厂房和扭曲的钢筋骨架。风吹过时，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从地底传来的低语。
冯磊蹲在一堆翻倒的运输车残骸中间，手里握着一根生锈的铁管。他今年25岁，身材结实，左臂上有一道淡灰色的辐射疤痕。身上那件防护服早就磨破了边角，肩膀处用麻绳打了两个结。
他已经三天没吃上一顿像样的东西。
胃在抽搐，但他不敢停下。他知道这片区域偶尔会有军用补给箱遗落，里面可能还有能吃的压缩饼干或营养膏。只要找到一点，就能撑过接下来两天。
他用铁管撬开一辆侧翻货车的后备箱，锈死的铰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灰尘簌簌落下，呛得他咳嗽两声。箱子里没有食物，只有一团发黑的布条和半瓶浑浊液体。
他正要翻动，忽然注意到角落有个压扁的塑料袋。伸手掏出来一看，里面是半包军用口粮，包装已经发霉，但密封层还完好。
他眼睛一亮，刚要把袋子塞进怀里，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嘶叫从车底传来。
一只体型如狗的变异辐射鼠猛地窜出，浑身毛发脱落，露出粉红色的皮肉，双眼泛着绿光，獠牙外露，直扑他的胸口。
冯磊被撞倒在地，后背砸在一块尖锐的金属片上。右手瞬间被咬住，剧痛传来。他本能地挥起左手的铁管，狠狠砸向鼠头。
第一下打偏，砸在肩膀上。第二下砸中脑袋，那东西只是抖了抖。第三下才让它松口，但它没退，反而弓起背脊，尾巴炸起，准备再次扑击。
就在这时，旁边一辆报废摩托的引擎盖颤动了一下。
那是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电动小摩托，外壳掉漆，轮子瘪了一半，仪表盘碎裂。它一直躺在那里，像一堆废铁。
但现在，它的机械结构开始轻微震颤，内部传出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嗡……滴——系统重启中……能源不足……”
下一秒，一个圆形的机械眼球从摩托头部弹了出来，滚到冯磊脚边，镜头还闪着微弱的蓝光。
摩托的机体发出一道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搞啥子嘛！老子刚醒就遭殃！哪个把老子埋在锈堆里头？零件都卡起了！”
话音未落，摩托自动变形，前轮抬起，车头像一具小型机甲般弹射而出，直接撞向那只辐射鼠。
撞击声“砰”的响起，老鼠被撞飞数米，摔在一堆废铁上，抽搐了几下，没能立刻爬起。
冯磊喘着气，顾不上手上的伤，赶紧爬起来。那老鼠还在动，显然没死。他冲过去，举起铁管，对着鼠头猛砸三下，直到脑浆混着血水流出，才停下。
他靠在一辆报废轿车上，胸口剧烈起伏，右手手臂流着血，衣服已经被咬破。
刚才救了他的那辆摩托，此刻正歪在地上，半个车身变形，那个机械眼球还在地上躺着。
冯磊走过去，捡起眼球，看了看接口位置，凭着多年拾荒的经验，摸索着把它按回摩托头部的插槽。
咔哒一声，接上了。
几秒后，摩托的指示灯重新亮起，机体发出一阵杂音，接着那道四川口音又响了起来：“哎哟喂，总算看得到咯。你莫乱来噻，老子刚启动，系统都没加载完。”
冯磊靠着车壳坐下，扯下一块布条包扎手臂：“要不是你刚才那一撞，我现在已经成尸体了。”
“嘿嘿，那当然。”摩托晃了晃车头，语气突然得意起来，“老子可是正经出厂的高端载具，虽然现在有点小故障，但底子还在。”
冯磊冷笑：“高端？你连个完整形态都变不出来，眼球说掉就掉。”
“咳咳，”摩托顿了顿，“这是外部环境导致的临时性结构松动，不关我事。再说，你睡哪我就得跟着睡哪，上次你还把我塞进污水沟里头充电，晓得我那几天内胆都长霉了吗？”
冯磊懒得争辩，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被厚重云层遮住，光线昏暗。他知道夜晚很快就会降临，到时候这片废墟会更危险。
他低头看着这辆破摩托，心里却多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这不是普通的废铁。
三天前他在一处地下车库发现它时，它就静静地停在那里，和其他报废车辆一样积满灰尘。但他靠近时，手腕上的旧伤突然发热，摩托也同步启动，自动绑定。
他当时以为是某种废弃AI的随机唤醒，直到现在它主动变形救人，他才意识到——这玩意儿，可能是活的。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问。
“老子是你主控载具，编号xh-001，原始火种母机。”摩托语气傲慢，“不过你现在叫我川音就行。名字是你取的，记得不？那天你说‘听着顺口’。”
冯磊皱眉：“火种母机？那是什么？军队的试验品？”
“啧，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川音哼了一声，“简单讲，我是能吞金属、吸能量、自己升级的终极造物。只不过现在……有点倒霉，穿越次元的时候摔坏了，只能先用这个小摩托壳子凑合。”
冯磊听得半信半疑。但他亲眼看见它变形、攻击、说话，这些都不是普通机械能做到的。
他活动了下手臂，疼痛还在，但伤口不算深。
“行吧，”他说，“那你以后别光会掉眼球，多干点正事。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你要是真有本事，帮我找点吃的。”
川音的车灯闪了闪：“找吃的？老子又不是厨房机器人。不过……”它顿了顿，“我扫描到东南方向三十米，有块地下储物舱，信号显示里面有可食用物资残留。你要不要去看看？”
冯磊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带路。”
“等会儿，”川音说，“我刚才撞那一下，右轮轴承好像偏了。你得先帮我调一下平衡，不然跑起来一瘸一拐的，太丢人。”
冯磊翻了个白眼：“你还讲究这个？”
“当然！”川音理直气壮，“再破也是高级机娘，形象不能垮！”
冯磊蹲下身，开始检查它的底盘结构。川音一边抱怨零件生锈，一边指挥他怎么拧螺丝、校准轴心。
夕阳余晖照在这一人一车身上，影子拉得很长。
废墟依旧死寂，风还在吹。
但某种变化，已经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