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磊的手掌死死按在电磁刀柄上，蓝光顺着刀身渗进地面裂缝。老旧电缆像是被唤醒的血管，开始有节奏地搏动，一下一下，传到脚底发麻。控制室几盏应急灯忽明忽暗，频率和震动同步起来。
川音跪在地上，只剩一条右腿支撑。左肩装甲早就崩飞，裸露的能量管线像断掉的筋脉，淡蓝色液体不断滴落，在地面积成一小滩光。她的机械眼球滚到了三米外的玻璃堆里，眼珠还微微转动，映着闪烁的灯光。
“核心舱温度四百度……能量泄露速率持续上升……系统即将锁死……”她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对讲机。
冯磊没回头，但他知道她还在撑。他能感觉到——不是用眼睛，是用胸口那块隐隐发烫的印记。火种母机的共生契约还在连着，哪怕只剩一口气，这根线就没断。
机甲队长站在五步之外，震荡刃举在身前，蓝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冷。他没再往前走，眼神变了。刚才那种碾压式的自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他听到了地板下的动静，也看到了那些闪烁的灯。
“你搞什么鬼？”他低声道。
冯磊没理他。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地下那股能量流上。火种母机的残留网络就像一张破网，他现在做的，是拿自己当导体，把最后一点火苗重新点起来。
突然，川音的头颅轻轻颤了一下。裂开的屏幕闪过一道红光，像是回应什么。她残存的右臂缓缓抬起，掌心激光模块亮起微弱的红点，虽然功率不足，但确实在充能。
冯磊嘴角动了动。
你还记得我。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趴在一个废车堆里，外壳锈得像块铁皮，喇叭里操着一口川味：“娃儿，莫戳我，我自个儿会动！”那时候谁信？一个破摩托还能成精？
可她真的活了。
现在她快散架了，零件掉了大半，连站都站不稳，但她还在尝试攻击。
这就够了。
机甲队长冷笑一声：“垂死挣扎。”他抬脚往前踏了一步，震荡刃划出一道弧光，“你的机甲已经废了，连基本结构都维持不住，还谈什么战斗？”
冯磊终于转过头，看了眼川音。
她单膝跪地，右臂颤抖着举向前方，像一面残破的旗。能量从肩膀哗哗往外流，但她没关机。系统警告响成一片，她还是执行了攻击指令。
冯磊收回视线，直视机甲队长：“你说她废了？”
声音不大，却压过了警报声。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没倒？”
机甲队长皱眉。
“她不是机器。”冯磊一字一句地说，“她是川音。”
话音落下，地面震动忽然加剧。电缆里的能量流猛地一跳，应急灯瞬间全亮，又骤然熄灭。黑暗中，只有川音肩部溢出的能量还在发光，像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
就在这时，那股淡蓝色液体突然出现回缩现象。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拉它回去。紧接着，冯磊手里的电磁刀剧烈震颤，刀柄发烫，一股反向电流顺着掌心冲上来，让他整条胳膊一麻。
他知道，火种母机的底层协议被触发了。
虽然外壳破损严重，虽然能量大量流失，但核心还在运转。只要核心没炸，就有机会。
川音的头部屏幕又闪了一下，这次不再是乱码，而是跳出两个字：【收到】。
冯磊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刀柄，把更多能量压下去。他知道这样做很危险，火种母机一旦过载，可能直接把他烧成灰。但他别无选择。
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机甲队长显然察觉到了异常。他后退半步，震荡刃横在胸前，目光死死盯着川音的方向。他发现那个残破机体的能量波动变了，不再只是被动泄露，而是出现了某种规律性的起伏，像心跳，像呼吸。
“不可能……这种状态还能建立能量场？”他喃喃道。
冯磊没空理他。他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连接上。他能感觉到川音那边传来的反馈——微弱，但坚定。就像小时候在辐射区迷路，听见远处有人敲铁皮罐子的声音，虽然远，但确实在回应你。
“坚持住。”他在心里说，“我来接你了。”
川音右臂的激光模块红光越来越亮，虽然只有拇指大小，但稳定得不像濒死系统的产物。她残破的身体微微前倾，哪怕只有一条腿，也摆出了进攻姿态。
机甲队长眼神变了。他握紧震荡刃，准备强行终结这一切。
就在他抬脚的瞬间，地面猛然一震。
所有应急灯同时亮起，蓝白色光芒填满整个空间。川音肩部的能量流停止滴落，反而向内收缩了一瞬。她的屏幕闪出一行字：【主控链重建中……9%】
冯磊嘴角扬起。
来了。
机甲队长冲了过来，震荡刃划破空气，直取冯磊咽喉。冯磊不动，双手依旧插在刀柄里，任由杀意扑面。
川音的右臂抬到了最高点，激光模块对准了对方膝盖。
下一秒，她的手臂突然抖了一下，红光闪烁不定，随即黯淡下去。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能量不足，攻击中断……】
冯磊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