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绵那看似疯狂的指令,在影豹族大军压境的死亡威胁下,竟成了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部落陷入了短暂的、死寂般的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脸色苍白、身形单薄、却眼神异常坚定的雌性身上。
“还愣着干什么!”青渊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怒吼,打破了死寂,“按绵绵大人说的做!所有战士,跟我上围墙!老人孩子,立刻进洞躲避!其他人,搬运所有可燃物到围墙下指定位置!快!”
青渊的果断,暂时压下了质疑和恐慌。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幸存者们行动起来。战士们咬着牙,拖着伤体,抓起武器冲向摇摇欲坠的围墙;妇孺老弱在哭泣声中相互搀扶着退向洞穴深处;其余人则如同工蚁般,开始疯狂地搬运部落里一切能找到的枯木、废弃兽皮、甚至储备的兽油和草药。
苏绵绵没有留在洞穴。她知道,她的“战场”不在那里。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在青渊指派的一名年轻战士的搀扶下,登上了部落那由巨石和硬木垒砌的、此刻显得无比单薄的围墙。
寒风凛冽,夹杂着远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兽吼和影豹族尖锐的嘶鸣。地平线上,黑压压的敌人如同潮水般涌来,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更令人胆寒的是,队伍前方那几头被瘴气侵蚀、双眼赤红、体型庞大如小山的狂暴凶兽,它们每一步踏出,都引起地面的轻微震动。
绝望的气息几乎要压垮每一个守墙的战士。
苏绵绵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忽略那恐怖的景象和震天的声势,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种奇妙的感知状态。她“看”向部落外围的土地,感知着地脉中微弱的水流,感知着空气中混乱的能量流动,尤其是……墨曜之前几次爆发残留在围墙附近的那一丝极其稀薄、却带着神血威严的能量气息。
然后,她开始“引导”。
这不是创造,而是“梳理”和“放大”。
她将自己的平衡之力,化作无数纤细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地脉中那微弱的水汽向上渗透,与空气中弥漫的、因黑瘴林异变而异常活跃的瘴气粒子接触;她尝试着“激活”围墙石缝中残留的墨曜的能量印记,将它们如同火星般点燃,形成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震慑气息的能量场;她甚至试图影响那些被搬运到墙下的可燃物,让它们的燃烧,不仅仅释放光和热,更能产生一种干扰能量、扰乱心智的“场”。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比她之前任何一次尝试都要复杂和凶险。她的精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飞速流逝,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身体摇摇欲坠。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在寒风中迅速结冰。
“绵绵大人!”搀扶她的战士担忧地惊呼。
“别管我……继续……把油……泼在……我指的位置……”苏绵绵声音断断续续,手指颤抖地指向围墙外几个特定的点。那是她感知中,能量流动的“节点”。
战士们虽然不明所以,但在青渊严厉的目光下,依旧忠实地执行着命令。滚烫的兽油被泼洒出去,浓烈的气味弥漫开来。
“点火!”当影豹族先头部队进入百步之内时,苏绵绵用尽力气喊道。
“放箭!点火!”青渊立刻下令!
浸透兽油的火箭如同雨点般射向墙下!轰!火焰瞬间升腾而起,形成一道跳跃的火墙!然而,这普通的火焰,显然无法阻挡狂暴的凶兽和强大的影豹族战士。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当火焰燃烧起来,接触到苏绵绵之前“标记”的那些节点时,异变陡生!
火焰的颜色竟然开始发生变化,从赤红逐渐转向一种诡异的、带着一丝幽蓝的苍白!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焦糊、草药和某种精神干扰的气息随着火焰升腾而起!那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也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钻入耳膜,让人心烦意乱。
更令人惊讶的是,围墙本身,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极淡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混沌色光晕。那光晕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却让靠近的影豹族战士和那些狂暴凶兽,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和烦躁!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令人不适的墙壁!
“有效果!”围墙上的战士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虽然那效果微乎其微,根本无法真正阻挡敌人,但却实实在在地干扰了对方的冲锋势头!
苏绵绵瘫软在战士怀中,嘴角却露出一丝虚弱的笑意。她成功了!虽然只是最粗浅的运用,但她确实借助环境、物资和墨曜残留的气息,结合自己的平衡之力,构建起了一道临时的、蕴含着一丝生死平衡意境的“壁垒”!这壁垒物理防御力几乎为零,但其对能量和精神的干扰作用,却可能为部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继续!不要停!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扔进去!”青渊虽然不明白原理,但敏锐地抓住了这丝希望,大声催促。
然而,这奇迹般的防御,激怒了影豹族。
为首的影豹族首领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亲自驱赶着一头最庞大的狂暴凶兽,狠狠撞向火焰壁垒!
“轰!!”
地动山摇!苍白火焰四处飞溅,那层微弱的光晕剧烈荡漾,几乎溃散!苏绵绵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精神连接险些中断!她构建的平衡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太过脆弱!
“顶住!”青渊目眦欲裂,亲自张弓搭箭,瞄准凶兽的眼睛!
更多的影豹族战士和凶兽开始疯狂冲击防线!火焰摇曳,光晕明灭不定,围墙在剧烈的撞击下开始出现裂痕!惨烈的攻防战瞬间进入白热化!
苏绵绵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痛苦,拼命维持着那脆弱的平衡场,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操控着一艘随时会解破船。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模糊,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就在她即将支撑不住的瞬间——
一声低沉、威严、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龙吟,猛地从部落中心、那首领洞穴的方向冲天而起!
紧接着,一股庞大、冰冷、带着无上威严和毁灭气息的暗金色光柱,撕裂了洞穴顶部的岩石,直冲云霄!
光柱之中,隐约可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升起,暗金色的竖瞳如同两轮冰冷的太阳,俯瞰着整个战场!
是墨曜!
不,不完全是墨曜!那身影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远古的暴戾和神性的威严,仿佛沉睡的洪荒巨兽,在这一刻……苏醒了!
整个战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恐怖威压,震慑得无法动弹!
苏绵绵怔怔地望着那道光柱中的身影,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担忧。
他醒了……但醒来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