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医院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比机修班的机油味还冲鼻子。成小驴猛地睁开眼，右肩传来钻心的疼，低头一看，肩膀缠满了厚厚的绷带，渗出的血把白色纱布染成了暗红。他的左手还死死攥着一截生锈的断伞骨，那是从码头捡来的，边缘锋利得能割破皮肤。
病房角落的桌子旁，韩小红正低着头敲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电脑屏幕亮得刺眼，上面播放着码头的监控画面——一艘崭新的白色游艇停在三号泊位，船身印着“海凤凰号”三个金色大字，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正围着游艇巡逻，工作人员拿着加油枪往游艇里加注燃料，油枪喷出的油柱在灯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
“醒了？”韩小红头也不抬，随手从桌子上扔过来一个黑色防水袋，“接住。潮水两小时后转向，到时候洋流会把游艇往公海推，再想救人就难了。”
成小驴伸手接住防水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套黑色潜水服、几枚爆破贴片，还有一个小小的信号器。“于莉呢？她怎么样了？”他急切地问，挣扎着想要下床。
“别急着动。”韩小红终于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她还活着。被陈金生关在游艇底舱的保险库里，我黑进了游艇的监控系统，能看到她的生命体征监测数据，暂时没危险。”
成小驴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针孔瞬间冒出一滴血珠。他不顾肩膀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窗外的港口灯火通明，塔吊的探照灯像巨大的光柱，在夜空中来回扫射，货轮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海风带着咸涩的海水味和柴油味扑面而来，吹得他脸颊生疼。
他低头摸向防水袋里的潜水服，手指刚触碰到冰凉的面料，眼前突然闪过一段清晰的画面——
于莉蜷缩在一个狭小的金属舱室里，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色的医疗监测环，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心率数据。她的头发凌乱，脸上沾着灰尘和血迹，嘴唇干裂，却依旧倔强地睁着眼睛，盯着舱壁。舱壁上的电子钟亮着刺眼的红光，上面显示着一串倒计时数字：03:47:12。
“操！”成小驴一拳砸在窗台上，水泥碎屑掉了一地，“陈金生这个畜生！他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杀人灭口，销毁证据呗。”韩小红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芯片，小心翼翼地把芯片植入他肩膀的绷带内侧，“这个监测环是陈金生找人特制的，一旦于莉的生命体征消失，或者监测环被强行取下，游艇上的遥控炸弹就会立刻引爆。到时候，人证物证都会化为灰烬，他就能逍遥法外了。”
成小驴心里一沉，握紧了拳头。他低头翻看防水袋，发现袋子底层藏着一个小巧的栀子花发夹，发夹的花瓣是白色的塑料做的，边缘有些磨损，上面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这是于莉的发夹！他之前在于莉的头发上见过好几次。
当成小驴的手指碰到发夹的花瓣时，胸口的荧光纹路突然亮了起来，一段新的画面涌进他的脑海——
于莉被关在保险库里，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电子钟的红光映着她的脸。她挣扎着挪动身体，用牙齿咬下发夹，然后用发夹尖锐的尖端在舱壁上刻字。第一个笔画是“丿”，接着是“??”，看起来像是个“陈”字的开头。可就在这时，几滴冰冷的雨水突然从头顶的缝隙滴落下来，正好打在未完成的字迹上，把字迹冲得模糊不清，再也看不清后续的笔画。
“她在给我们留线索！”成小驴激动地说，“她想告诉我们什么，可惜被雨水冲掉了！”
韩小红皱了皱眉：“不管是什么线索，当务之急是先把她救出来。游艇上的炸弹还有三个多小时就会引爆，我们时间不多了。”
成小驴点点头，不再废话，开始快速换潜水服。潜水服穿在身上冰凉贴身，束缚感很强，却能很好地抵御海水的寒冷。他把爆破贴片别在腰间，信号器放进潜水服的口袋里，又把栀子花发夹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紧紧攥着。
“我跟你一起去。”韩小红突然说。
“不行！”成小驴立刻拒绝，“游艇上全是陈金生的人，你去太危险了。你留在岸上，帮我盯着监控，随时给我报信。”
韩小红还想说什么，成小驴已经推开病房门，快步走了出去。他知道，多耽误一秒，于莉就多一分危险。
深夜的码头格外安静，只有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还有远处货轮偶尔传来的鸣笛声。码头上的路灯昏黄，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成小驴猫着腰，沿着集装箱的缝隙，一步步朝着三号泊位挪动。空气中飘着浓郁的柴油味，还有海水的咸腥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有些恶心。
快到三号泊位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一艘小快艇旁边忙碌——是白洁！她穿着一身黑色工装，手里拿着扳手，正在改装一个水下推进器。推进器的螺旋桨被她拆了下来，换成了一个更大的，看起来动力更强。
“白姐！”成小驴低喊了一声，快步跑了过去。
白洁回头一看，看到成小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你来了。潜水服穿好了？肩膀的伤没事吧？”
“没事，小伤而已。”成小驴摆了摆手，“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放心阿莉，当然要来。”白洁一边说着，一边把改装好的水下推进器递给成小驴，“这个推进器我加大了马力，能让你在水下跑得更快。拿着，还有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管凝血剂，往成小驴的腰带上一别，“万一在水下受伤，这个能快速止血，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成小驴接过水下推进器，心里一阵温暖。“谢谢白姐。”
“跟我客气什么。”白洁用扳手轻轻敲了敲他的肩膀，眼神变得严肃起来，“记住，保险库的门是特制的，用爆破贴片没用。你得从游艇的底部钻进去，找到龙骨折线处，把爆破贴片贴在那里，炸开一个缺口，就能进入底舱了。还有，陈金生的人都带着枪，下手狠辣，你一定要小心，能躲就躲，别硬拼。”
“我知道了。”成小驴重重地点了点头，“白姐，你在这儿等着我，等我救出于莉，我们一起走。”
白洁笑了笑：“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快去吧，时间不多了。”
成小驴不再犹豫，抱着水下推进器，悄悄溜到岸边，纵身跳进了海里。
海水冰凉刺骨，像无数把小冰刀，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冻得他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启动水下推进器，推进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带着他朝着“海凤凰号”的方向潜游而去。
水下一片漆黑，只有推进器的指示灯发出微弱的蓝光。成小驴瞪大了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海水里漂浮着一些垃圾，还有几条小鱼，在他身边游来游去。他胸口的荧光纹路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光芒，像一盏小小的灯笼，照亮了他前方的路。
就在他快要靠近“海凤凰号”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货轮鸣笛声，声音震耳欲聋，在水下都能清晰地听到。他回头一看，只见一艘巨大的货轮正缓缓驶过，船身的灯光照亮了一片海域。
趁着货轮灯光的掩护，成小驴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游到了“海凤凰号”的底部。游艇的底部是金属做的，冰凉坚硬，上面附着着一些海草和贝壳。他按照白洁的指示，仔细寻找龙骨折线处。龙骨折线是游艇的薄弱环节，在这里引爆，能以最小的威力，炸开最大的缺口。
找了一会儿，他终于找到了龙骨折线——那是一条淡淡的黑色线条，从游艇的头部一直延伸到尾部。他拿出爆破贴片，小心翼翼地贴在骨折线的中间位置，然后设置好引爆时间，把引爆器攥在手里。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游艇的锚链。锚链冰冷粗糙，上面布满了铁锈。就在触碰的瞬间，胸口的荧光纹路突然暴亮，一段最终画面涌进了他的脑海——
于莉在保险库里刻的字，根本不是“陈”字，而是“?”字！这个字他不认识，但紧接着，画面切换到了游艇的驾驶舱，陈金生正坐在驾驶座上，嘴角挂着阴狠的笑容，手指悬在引爆按钮上，随时准备按下。而此时，电子钟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分钟！
“不好！”成小驴心里一惊，赶紧启动水下推进器，朝着游艇侧面的一个排水口游去。他记得韩小红说过，这个排水口能通到底舱的通道。
排水口很小，刚好能容一个人钻进去。成小驴收起推进器，小心翼翼地钻进排水口。通道里又黑又窄，充满了油污和海水的味道，他只能匍匐前进。通道壁上的金属凸起刮得他皮肤生疼，肩膀的伤口也因为用力而再次渗出血来，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爬了大概十几分钟，他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光亮。他悄悄探出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底舱的通道里。通道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他轻轻站起身，沿着通道，朝着保险库的方向摸去。
保险库的门是厚重的金属门，上面装着一个虹膜锁，锁身闪着红光，看起来坚不可摧。成小驴想起了怀里的栀子花发夹，于莉之前用它刻字，说不定这个发夹还有别的用处。
他掏出栀子花发夹，仔细看了看，发现发夹的尖端有一个小小的凹槽，正好能插进虹膜锁的识别槽里。他把发夹小心翼翼地卡进识别槽，然后按照韩小红教他的方法，按下了发夹上的一个小按钮。
“滴滴滴——”虹膜锁发出一阵轻微的提示音，紧接着，韩小红给他的频率干扰器开始工作，发出微弱的电流声，覆盖了虹膜锁的警报系统。
几秒钟后，虹膜锁的红光变成了绿光，“咔嚓”一声，保险库的门缓缓滑开了。
成小驴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于莉。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额头上结着一块暗红的血痂，看起来虚弱极了。但她的眼神依旧坚定，看到成小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成了欣慰和焦急。
“傻站着等菜呢？还不快进来！”于莉压低声音，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赶紧把他往里面拉。
成小驴钻进保险库，反手关上了门。“莉姐，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有点饿，有点渴。”于莉笑了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长时间被绑，双腿发麻，又跌坐回了地上，“快，帮我把绳子解开。陈金生这个畜生，想沉船毁证，游艇上装了好多炸弹，监测环一掉就爆炸！”
成小驴赶紧蹲下身，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割断了绑在她手上的绳子。绳子解开的瞬间，于莉手腕上的医疗监测环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警告！生命体征异常！警告！生命体征异常！”
“不好！”于莉脸色一变，“他肯定察觉到有人闯入了！快，我们得赶紧走！”
成小驴一把背起于莉，朝着通道口跑去。“莉姐，我在龙骨折线处贴了爆破贴片，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去！”
“不行！”于莉立刻拒绝，“爆破贴片一旦引爆，会引发连锁反应，说不定会提前触发炸弹！我们从通风管道走，我知道一条密道，能直接通到甲板！”
成小驴听从于莉的指示，背着她，朝着通风管道的方向跑去。通风管道的入口在通道的顶部，成小驴踮起脚尖，用力推开通风口的格栅，把于莉先推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爬了进去。
通风管道里又黑又窄，只能匍匐前进。管道壁上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呛得人直咳嗽。于莉趴在成小驴的背上，一边给他指引方向，一边说：“陈金生不仅走私洗钱，还贩卖人口，芯片里有他所有的犯罪证据。他书房里有个蝴蝶标本箱，里面藏着他最核心的交易记录，你一定要想办法拿到！”
成小驴一边爬，一边点头：“我知道了，莉姐。等我们逃出去，就去拿证据，把这个畜生绳之以法！”
就在这时，游艇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轰隆——！”
成小驴和于莉在通风管道里被晃得东倒西歪，差点掉下去。“怎么回事？”成小驴急切地问。
“是爆破贴片！肯定是有人提前引爆了！”于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不好，炸弹可能要提前爆炸了！我们得快点！”
成小驴不敢耽误，加快了爬行速度。通风管道的出口在甲板的一个隐蔽角落，他推开格栅，背着于莉跳了下去。刚跳下来，就看到游艇的底部已经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海水正疯狂地涌入船舱，游艇开始慢慢下沉。
“快，跳海！”于莉大喊一声，推着成小驴往船舷边跑。
成小驴背着于莉，纵身跳进了海里。海水冰凉刺骨，他奋力地朝着远处的小快艇游去——那是白洁的快艇。
就在他们游到一半时，黑暗中突然有一张巨大的渔网罩了下来，正好把他们罩在里面。渔网又粗又硬，上面还挂着铅坠，沉甸甸的，把他们往下拽。
“不好！是陈金生的人！”于莉大喊一声，挣扎着想要挣脱渔网。
成小驴也拼命地撕扯着渔网，可渔网太结实了，根本扯不开。他的氧气越来越少，胸口憋得难受，在缺氧的眩晕中，眼前突然闪过一段画面——秦思雨站在书店的废墟里，手里捧着一个铁盒，对着他微笑。铁盒上，印着和陈金生书房里蝴蝶标本箱一样的图案！
“秦姐！”成小驴心里一紧，更加奋力地挣扎起来。
就在这时，于莉突然一口咬断了渔网的一根绳子，然后用发夹的尖端，快速地割着渔网。“快，跟着我！”她大喊一声，带着成小驴，朝着渔网的一个破洞游去。
两人终于挣出了渔网，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成小驴因为缺氧，头晕眼花，差点再次沉下去。于莉见状，赶紧用发夹尖端刺破他的潜水服，把嘴里的空气渡进他的嘴里。
“吸口气！别放弃！”于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
成小驴吸了一口气，稍微缓过劲来。他抬头一看，远处的港口传来连续的爆炸声，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夜空。“海凤凰号”正在快速下沉，船身已经倾斜了四十五度，上面的保镖们尖叫着跳进海里，有的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有的被沉船产生的漩涡卷了进去。
就在这时，一艘快艇冲破浪花，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快艇的艇身上焊着“晨曦资本”的崭新招牌，驾驶座上的人正是白洁！
“阿莉！小驴！快上来！”白洁大喊着，把快艇开到他们身边，放下了救生梯。
成小驴和于莉赶紧抓住救生梯，一步步爬上快艇。刚爬上快艇，于莉就一把拉住成小驴，在他耳边含糊地说：“记住...陈金生书房...蝴蝶标本...里面有钥匙...能打开最终的证据库...”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完这句话，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成小驴赶紧扶住她，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手腕上的医疗监测环已经停止了跳动，屏幕变成了黑色。“莉姐！莉姐！”他焦急地大喊着，摇晃着于莉的身体。
白洁把快艇开得飞快，朝着岸边驶去。“别摇了，她只是太累了，加上缺氧，晕过去了。”白洁一边驾驶快艇，一边说，“我们先回岸边，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休息。”
成小驴紧紧抱着于莉，心里五味杂陈。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领，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是一把小小的钥匙，应该是于莉刚才趁他不注意，塞进他衣领里的。
这把钥匙，是不是就是打开蝴蝶标本箱的钥匙？
他握紧了钥匙，金属的寒意渗进皮肤。胸口的荧光纹路再次亮了起来，他仿佛看到陈金生的书房里，那个精致的蝴蝶标本箱里，铺满了风干的栀子花瓣，而花瓣下面，藏着足以让陈金生万劫不复的核心证据。
可陈金生现在在哪里？他会不会已经提前转移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