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郑西坡上杀气骤凝。
波斯六使中的首领——那位碧眼深陷的中年使者名唤哈桑,率先出手。他手中圣火令并非直击,而是斜斜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自下而上撩向殷梨亭左肋。这一招完全违背中原武学“直来直往、力从地起”的常理,角度刁钻得匪夷所思。
殷梨亭手中长剑一横,以武当“太极圆转”之法相迎。剑令相交的刹那,他脸色骤变——圣火令上传来一股旋转的怪力,并非直冲直撞,而是如毒蛇般顺剑身缠绕而上,直透手臂经脉!
“咦?”殷梨亭轻呼一声,九阳神功自然运转,纯阳内力如长江大河般涌出,将那股怪力震散。但这一耽搁,其余五使已然合围。
第二使从右侧攻来,圣火令并非刺击,而是如敲木鱼般“叩”向殷梨亭太阳穴。招式笨拙可笑,但殷梨亭却觉一股尖锐的指风先圣火令而至,直透颅骨!
他急忙侧首避让,第三使的圣火令已到后背。这一招更奇——使者分明站在前方,圣火令却从背后袭来!原来那人手腕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翻折,令兵器如活物般绕过自身,从诡异难测的角度攻敌。
殷梨亭临危不乱,九阴真经中的“挪旋九影”轻功自然使出,身形如无骨般一扭,险险避过。但第四使、第五使的双令已到,一左一右,招式看似缓慢,却在空中画出两个相互纠缠的螺旋,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最可怕的是第六使——他竟将圣火令脱手掷出!那令牌在空中并非直线飞行,而是如活物般划着“之”字轨迹,时而快如闪电,时而慢如飘叶,完全无法预判落点。
“好诡异的武功!”殷梨亭心中暗惊。他一身所学,无论是武当剑法、九阳神功还是九阴真经,都讲究招式严谨、内力精纯。可这波斯武功全然不讲章法,出招颠三倒四,发力方式更是打破人体常理,仿佛这群人全身关节皆可反转,内力运行也另辟蹊径。
真武剑化作一团青光,殷梨亭将武当“七十二式绕指柔”剑法发挥到极致。剑光如绵绵春雨,细密不绝,在身前布下一道剑幕。但六枚圣火令配合无间,时而如流星坠地直击要害,时而如柳絮飘风袭扰侧翼,更有那脱手飞令神出鬼没。
三十招过去,殷梨亭额头见汗。他每接一招,都要耗费数倍心力揣摩对方劲力变化。这些波斯人的内力也极古怪,阴柔时如蛛丝缠身,刚猛时又如重锤击胸,且能在瞬间转换,防不胜防。
“砰!”一声闷响,哈桑的圣火令终于突破剑幕,击中殷梨亭左肩。虽被九阳神功护体真气化解大半,但那股旋转的怪力仍透体而入,左臂顿时一麻。
黛绮丝在旁看得心急如焚,欲上前相助,却被杨逍冷冷拦住:“这是波斯总坛之事,龙王还是莫要插手为好。”
殷梨亭深吸一口气,九阳神功在体内急速运转,左臂麻痹感稍减。他知道如此下去必败无疑,心念电转间,忽然想起乾坤大挪移心法中的一句要诀:“力之所在,敌不知其所守;劲之所发,敌不知其所攻。”
恰在此时,六使合击又至。这一次六枚圣火令分取他头、胸、腹、背、双肋,配合得天衣无缝,眼看避无可避。
殷梨亭眼中精光一闪,竟不闪不避,真武剑往地上一插,双手在胸前画出一个太极圆。九阳神功至阳内力与九阴真经至阴真气在体内交汇,乾坤大挪移心法全力催动!
第一枚圣火令击中他胸口。哈桑心中一喜,但随即脸色大变——他感到自己全力一击的劲力如泥牛入海,不仅未伤敌分毫,反而被一股奇异力量牵引着,转向了第二枚攻来的圣火令!
“铛!”两令相击,火星四溅。第二使惊觉自己的劲力也被牵引,与哈桑之力合流,转向第三枚圣火令。
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第三令、第四令、第五令……六枚圣火令如被无形丝线牵引,竟在空中相互撞击起来!殷梨亭站在中心,双手如抚琴弦,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改变着力道流转的方向。
乾坤大挪移,挪移的不仅是内力劲气,更是招式轨迹、攻击意图!
第六使脱手飞出的圣火令原本划着诡异弧线,此刻却被五股合流之力牵引,如飞鸟投林般“主动”撞向哈桑手中的令牌。
哈桑暴喝一声,欲运劲抵挡,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劲力如投入漩涡,不但无法收回,反而被那漩涡卷着,与其余五人之力汇成一股沛然莫御的洪流!
“撒手!”殷梨亭一声清啸,双手一引一送。
“铛铛铛铛铛铛——!”
六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哈桑等人只觉虎口剧震,一股旋转的、扭曲的、汇聚六人之力的怪劲顺圣火令传回,如六条毒蛇钻入经脉。他们闷哼一声,不由自主松手。
六枚圣火令脱手飞出,却在空中被殷梨亭的乾坤大挪移之力牵引,如乳燕归巢般落入他手中!
殷梨亭双手一合,六枚玄铁令牌在掌中叠成一摞。他面色微微发白,呼吸稍显急促——同时运转三大神功,尤其是以乾坤大挪移牵引六人合击之力,即便以他之能也极为耗神。
但,他胜了。
坡上一片死寂。只有秋风卷着枯草,沙沙作响。
哈桑等六人脸色惨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们六人合击,便是中原武林顶尖高手也难抵挡,竟被此人以一己之力破去,还夺了圣火令!
杨逍瞳孔收缩,握着折扇的手指节发白。他自认武功不在殷梨亭之下,但若要如此轻描淡写破去波斯六使合击,自问绝无可能。
殷梨亭将六枚圣火令在手中掂了掂,忽然微微一笑:“圣火令乃玄铁所铸,确非凡品。只可惜……”
他目光扫过哈桑等人:“武功之道,终究在于人,不在兵器。”
哈桑咬牙道:“楚王武功高强,我等佩服。但圣火令乃本教圣物,还请归还!”
殷梨亭神色淡然,望向波斯六使道:“今日我们双方是敌非友,这圣火令我不能交还。若总坛执意追究,便请再派高手前来。”
说罢,他不再多言,携了黛绮丝转身便走,将身后众人尽数抛在残阳余晖之中。那波斯六使万里迢迢为问罪而来,非但未能擒回黛绮丝,反被殷梨亭夺去教中圣物,想到回到总坛亦难逃重责,不由得相视叹息,满面愁容。
杨逍立于一旁,见谋划尽数落空,心中愤懑难平,却也无计可施。
返程途中,黛绮丝轻声问道:“王上,今日既已击败他们,为何还要夺走圣火令?我心中……终究还与总坛存着几分香火之情,不愿将事情做得太绝。”
殷梨亭闻言微微一笑,目光却透着冷澈:“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如今波斯明教既已选择与我为敌,我夺下圣火令,正是要细细参研其中关窍。日后总坛若再遣人来,我也能有所应对。”
黛绮丝眉间仍凝着一缕忧色。殷梨亭伸手轻揽她肩头,语气转柔:“不必忧虑,一切罪责由我殷梨亭承担。”黛绮丝倚在他怀中,终是低低应了一声:“嗯。”眼中情意脉脉,再无多言。
殷梨亭低头看她丰腴身影,心中暗叹:黛琦丝这般性子,终究是重情之人。当下不再多言,二人展开轻功,朝着应天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