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吗?”
乐奈怔了怔。她本来就对于电子产品没什么经验,也确实没打算用手机呼救,她只会按手机上那个画着红色电话的、紧急呼救的按键。
她对于眼前这个自称“晓山绘名”的女生的问题,感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疑惑。
她看了看那两只还在徒劳地挣扎、四肢在空中乱蹬的猫咪,然后,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她只是歪着头,那双异色的眼瞳里流转着纯粹的困惑:“为什么…抓住老鼠的才是好猫?”
“兑换码错误。”
晓山绘名——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藏在完美少女皮囊之下的丰川清告,嘴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他如同在鉴赏一件稀世瓷器般,悠然松手,挣脱束缚黑猫白猫轻盈落地,瞬间窜到乐奈脚边,警惕地竖起尾巴。
“因为抓老鼠是目的,猫是手段。”他的声音透过绘名的唇舌吐出,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同拂过青铜器表面的丝绸,“就像弹琴是手段,传达灵魂的声音才是目的,资源配置是手段,(过审删减)。”
【绘名(在意识空间里,用一种仿佛在做课堂笔记的、认真的语气):义父,您的这个观点,充满了马基雅维利主义的色彩。】
【清告(在心里冷哼一声):绘名,你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另外,少说话嗷,凭这小姑娘尿性,多半能听见我俩对话。】
【绘名:哎,好的义父。】
乐奈蹙眉思索,没有在意丰川清告的颅内语音。
她低头看了眼亲昵蹭着她裤脚的黑猫,迟疑道:
“可,乐奈养猫……不想它们抓老鼠。只是喜欢它们,所以没有坏猫……”
白猫“喵”了一声,蹭了蹭乐奈的腿,似乎是在应和她的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少女模样的躯壳突然爆发出夸张的笑声,花枝乱颤,如同名伶扮角。那笑声穿透夕阳,撞在废弃的「SpAcE」外墙上,带着几分金属质的冷意。
“说的对,说的对,只要不抓老鼠,不除四害,就没有坏猫。”
待到”晓山绘名“笑声收束,只剩下一双锐利如隼的眼睛,透过单片眼镜的虹彩滤光片,锁住要乐奈:
“那你是好猫吗?乐奈?”
“你认识我吗?”乐奈的眉头皱得更紧,本能地后退半步,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乐奈当然是好猫。”
“认识你?”少女嘴角的笑容比AK还难压,“天下谁人不识君啊,呵呵。”
话音未落,她一步跨前,左手探出,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不容置疑地将要乐奈的手机抽走。
乐奈甚至没看清动作,就发现对方已经回到原地。
那速度,绝非正常人能够所有。
“那么,乐奈小姐,”手机在绘名指尖如同玩具般旋转一圈,被她随意塞进了自己的口袋,“跟我走一趟吧。”
“晓山绘名”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晚餐菜单,“别让我用强,那就不雅观了。”
她拍了拍手。
仿佛接到一个无声的信号,一辆通体哑光黑色的加长型商务车,如同从阴影中流淌出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滑行到巷口停下。车窗玻璃深邃如夜,阻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更为诡秘的是,前排驾驶舱与后排乘客舱之间,被一道完全隔绝视觉与声音的漆黑屏障彻底分割。
车是凶器,不动而慑人,是公道的最后堡垒。
“晓山绘名”的手顺势搭在了乐奈的肩头。那只手纤细,力度却如铁钳般不容挣脱,像是安抚,更是钳制。
“吉他很漂亮。”绘名的目光扫过乐奈背上外婆的老吉他,语气听不出情绪。
“呜呜。”乐奈有些不适的抖了抖肩膀。
两个背着吉他的少女,在夕阳的最后余晖中,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走向那辆如同移动坟墓般的黑车。
车门无声滑开,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你……你找乐奈,到底要干什么?”在踏入那片黑暗的前一刻,乐奈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后的疑问。
“请你做客几日。”绘名的声音,在巷子里,显得有些空旷,“顺便,带你去看一眼,真正的‘乐队’,以及……一些同样‘有趣’的少女们。”
乐奈被那只搭在肩上的手轻轻向前一送。
她踉跄一步,踏进了那片冰冷而隔绝的黑暗之中。车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最后一缕光,也隔绝了所有可能的退路。
.....
哑光黑的车辆最终停在一栋不起眼的旧式公寓楼下时,已然时近黄昏。“晓山绘名”率先推门下车,动作流畅而无声,她回头,伸手将仍有些恍惚的要乐奈扶出车厢。
黑色的商务车没有片刻停留,如同一滴融入黑夜漆黑的墨水,瞬间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整个过程,看起来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平淡。但实际上,这背后是一张由无数条单向线索交织而成的、无形的网。
目前,除了丰川清告自己,知道要“绑架”要乐奈这个完整计划的人,不超过三个。
负责在花咲川学园外围进行跟踪的人,只知道目标是“一个背着旧吉他的初中生”;负责在特定路段屏蔽所有监控和电磁信号的技术员,只知道自己要在固定的时间段内,让一片区域变成“电子幽灵”;而这位沉默寡言、全程与后座无任何交流的司机,他的任务仅仅是“在A点接到两位少女,并准确地在b点让她们下车”。
他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只与自己的上线单向联系。跟踪组、干扰组、行动组……各组之间不知彼此,只认加密指令,再由中间人呈报至汉东的孙先生案头。这是隐蔽战线上最常用,也最有效的手段——将任务彻底肢解,每个环节的执行者都只是一个零件。
哪怕有任何一环暴露或被捕,也无法牵扯出整条线索,更无法窥见布局者的真实意图。纵有一环失手,余者皆可为壁虎之断尾。
这盘棋,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不能输”。
丰川清告于心底默算棋局。就在这时,他超乎常人的【体质】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少女的汗味混着淡淡的柑橘洗发水味道,从头顶那扇熟悉的窗户飘散下来。
(若麦回来了?放学了么……)
他抬手,在有些剥落漆皮的门上不轻不重叩了三下。
十几秒钟后,伴随“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一道窄窄的缝隙。一只带着点戒备的紫色眼眸从缝隙中露出来,随即惊讶地睁大。
“绘.....绘名前辈?!”门缝被猛地拉开,佑天寺若麦穿着一身沾了汗的宽松运动服,脸上带着练习架子鼓训练后的疲惫和惊奇,“你怎么……”她视线一转,落在绘名身后背着吉他、神情茫然的要乐奈身上,语气骤然变得尖锐,“…她是谁?!”
“晓山绘名”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微笑,动作自然地侧身而入,顺势也把门外的乐奈带了进来,反手轻轻关上门落锁。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同回家般自然。
“介绍一下,若麦。”绘名此时的声音不复沙哑,而是温软清冽,如同敲击冰瓷,“这位是要乐奈小姐,花咲川女子学院中学部的后辈,是位才华横溢的吉他手。”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好奇打量着二楼上升通道的乐奈,“乐奈,这位是佑天寺若麦,未来会是一位出色的鼓手,她暂时住在这里。”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略显诡异的沉默。
两个初次见面的少女的目光,在空中激烈地碰撞——一个是充满了“这是我的地盘,你这个外来者是谁”的、警惕不解的紫瞳;另一个,则是“哦?这里还藏着另一只猫?真有趣”的异色双眸亮起发现新奇玩具的兴味,如同猫科动物锁定猎物,在琉璃蓝与琥珀金的流转间剖解对方灵魂。
“晓山前辈……”若麦咬着下唇,她压低了声音,走到绘名身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充满了征询的语气说道,“这位……就是丰川先生交代的,要来这里住几天的人吗?丰川先生他……还好吗?”
“义父他当然没事。”
此刻,已经换回了晓山绘名的人格在操控身体。
她伸出那只纤细的、白皙的食指,轻轻地、却又不容拒绝地,抵住了若麦那喋喋不休的嘴唇,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恶作剧意味的、魔鬼般的微笑。
“而且,若麦,你的称呼,似乎……叫错了哦。”
“称呼?”若麦被她这亲昵而又充满了压迫感的动作,弄得脸颊一红。
绘名的指尖缓缓描摹对方微颤的唇线:“前夜你对义父行过拜亲礼,现在该叫我什么?”
“我不……”若麦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她想起前晚那个充满了羞辱与荒诞的“仪式”,最终,也只有红着脸,默认了这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全新的身份。
“绘名姐姐......”
而一旁,一直像个局外人般观察着这一切的要乐奈,异色瞳孔亮了起来。
她视线在两人胶着的剪影间流转,反复酝酿,最后唇间滑落的呢喃带着发现珍宝的颤音:
“おもしろい女...”(有趣的女人)
【意识深海】
【绘名(雀跃翻涌意识浪花):义父快看!若麦酱的脸红得像被夕阳熔化的草莓大福!这羞愤交加的微表情…简直是行为艺术的杰作!】
【清告(疲惫沉在思维暗礁):别拿你的道德标准去衡量正常人类耻感…被逼认姐都会脸红】
【绘名(思维触须欢快缠绕):可我们是双重人格呀义父!两层脸皮物理叠加,厚度可是指数级增长!】
【清告(意识波纹剧烈震荡):……】
【绘名(得意扬起认知风帆):看吧?物理层面的『二皮脸』就是无敌的!】
“好了,别站着了。”晓山绘名单手轻推要乐奈的后背,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若麦汗湿的掌心。楼梯老旧的木板在她脚下竟未发出半点呻吟,仿佛踏着无间之道般寂静无声。
“我们先带乐奈去看看她未来几天要住的地方。嗯…我大多数时间,也会在这里陪你们。”
她语调温软,单片眼镜反射着走廊昏黄的灯光。
“绘名…姐姐,你也要住这里?”若麦猛地收住脚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紫色瞳孔骤然紧缩,如同被踩住尾巴的橘大福。
绘名侧首投来视线,那目光像浸了冰水的绸缎贴在皮肤上:“怎么,不欢迎我?”
“不不不……”若麦连忙摆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只是...”
她瞥向正仰头观察天花板霉斑的乐奈,“我的意思是……您和这位乐奈小姐,吃过晚饭了吗?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准备。”
“呵呵,我倒是不必了。”晓山绘名松开手,姿态优雅地走到那台老旧的冰箱前,拉开门,“我只是晚上需要看着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偶尔会住下。”
她从满当当的冰箱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抹茶大芭菲,在乐奈面前晃了晃,像是在引诱一只小猫。
“乐奈,想吃吗?”
“想。”乐奈的异色瞳孔里瞬间只剩下了那抹诱人的翠绿,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完全忘了自己被诱拐的处境。
绘名帮她把那把旧吉他小心地倚在墙边,然后才把芭菲递过去。乐奈接过,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用附赠的小勺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脸颊满足地鼓了起来。
绘名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儿,一边看着她吃,一边回头,漫不经心地问若麦:“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面包之类的,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没有了。”若麦的声音低若蚊呐,紫发垂落颊边。
“是吗。”绘名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她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吃得正香的乐奈身上,话却是对若麦说的:
“她来了,本就没有自由可言。如今,连果腹的食物也没有吗?”
“一个囚徒,尚有黑面包与白开水。既然连最基本的生存条件都无法保障……”
若麦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里蕴含的逻辑,绘名的身影动了,那袖风鼓荡,右手化作青玉判官笔直劈落。
“既然这样,那清醒的意识,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多余的负担了。”
【十转.....蛊】阴寒内力如毒蛛钻筋蚀骨。正吞咽最后一口芭菲的乐奈浑身剧震,喉间发出半声破碎的呜咽,身体如同断线傀儡般软倒。
“呃……”
绘名顺势将她接住,轻轻地靠在自己怀里,少女双目紧闭,已然人事不省怀中铺展的白发如雪莲盛开,映着唇角残留的抹茶霜痕。
“绘名姐姐?!”若麦失声惊呼,彻底愣在原地。
“放心。”绘名将乐奈打横抱起,放到榻榻米上之后,雪白指尖轻拂过乐奈颈侧,确认脉息平稳后方才抬眼:“这后面都由我处理,你不用担心。”
“可是……”若麦看着昏迷的乐奈,欲言又止。
她酝酿了半晌,而后,她很快想起另一件更让她心悸的事,“绘名姐姐,那我还是想知道丰川先生的情况!他昨天……他昨天中弹住院了,现在的状态……”
“中弹?”
晓山绘名梳理着乐奈的白发,缓缓转身。那张精致无瑕的脸上,浮现出全然的、不掺一丝杂质的困惑,单片眼镜下的眸子清澈见底,仿佛“子弹”这个词汇本身,就是来自异次元的天方夜谭。
“中弹,什么中弹?若麦,你在说什么胡话?”
“就是昨天!在东京商业大厦的开幕典礼上,为了保护祥子小姐……”若麦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旋即掏出自己的手机,试图用言语和图像重现那血腥的一幕。
“我看了!当时明明有丰川先生中枪的消息刷屏,可是……”
绘名却倏然笑出声来,笑声清越,如冰裂玉盘。
“金蝉传信,无常见珠...若麦啊若麦。”她指尖轻点屏幕里庆典现场人山人海的画面,“看看现在实时热搜三位是什么?”
屏幕刷新出光鲜亮丽的榜单:
#Sumimi天籁出道#
#神秘鼓手引爆开场#
#喵姆打鼓帅哭我#
“你的架子鼓solo播放量破百万,涨粉让人羡慕哟,我这个榜一大姐压力很大啊,若麦,开幕式的转播权也在你手上,你已经半步完成了你来东京时的梦想。”
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陈述事实的口吻,编织出一个完美而光明的现实。
“那才是真实发生的。至于你说的‘中弹’……或许是昨天的演出太累,让你做了噩梦吧。”
“那,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至于你说的‘中弹’……”绘名伸手,温柔地拂去若麦额前的一缕乱发,声音轻柔得如同催眠,“或许是昨天的演出太累,让你做了个噩梦吧。没事的,都过去了。”
若麦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些刺眼的、洋溢着喜悦的文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昨夜她沉沉睡去时,以弦卷家为首的数大财阀,已动用通天之力,联合对岸同样希望息事宁人的力量,发动了一场无声的信息歼灭战。
所有关于“枪击”的报道、视频、推文,都在几个小时内被从服务器层面彻底抹去、覆盖、替换。零星流传于阴暗角落的小道消息,也在官方光辉万丈的“庆典圆满成功”通稿下,被碾得粉碎,不成气候。
历史,已经被篡改,完全没有记录在案。
【意识内】
【绘名(意识体在清告身边转着圈,语气轻快):义父,看来这位若麦小姐是真心在为您担忧呢。这份情谊,您不出面安抚一下?】
【清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哎,你去,用我的名义,说些让她安心的话。记住,绝不能透露我已经清醒的半点口风,这对她、对我,都是保护。】
【绘名(调皮地行了个屈膝礼):遵命,我的义父大人~我就知道,连我见了她这副模样都心生怜爱,何况是您这般怜香惜玉之人呢。】
【清告(意识深处泛起一丝无奈的波澜):……?】
【她究竟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又在乐此不疲地拿我寻开心?从早上的打扮到现在......她到底......】
现实中,晓山绘名脸上的神圣光环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慵懒的亲昵。她走到依旧僵立的若麦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若麦。义父他底子厚,皮糙肉得很,医生说不过是些皮肉伤,卧床几周就能活蹦乱跳了。”她凑到若麦耳边,吐气如兰,“我这个‘枕边人’都不急,你又何必介怀?”
“枕、枕边人?!”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若麦的脑海中炸开。她猛地抬头,紫色的瞳孔因震惊而缩成了两个点,“绘名姐姐,你.....你真的.....”
“安啦,安啦~”绘名摆了摆手,脸上挂着洞悉一切的、恶作剧般的微笑,“你不会真以为,义父那个道貌岸然的闷骚,骨子里是个什么正人君子吧?”
她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若麦的心口,语调暧昧:“他啊,最喜欢的就是看你们这些未经世事的小女生,用那种崇拜又畏惧的目光仰视他。特别是对你这种浑身长满尖刺、想要拼命抵抗的类型,他骨子里的征服欲,可是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兴奋起来哦。”
【清告(意识体猛然坐直):绘名,话密了嗷。】
“我……我没有!”若麦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羞是怒,连连后退。
“他就是喜欢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情趣play’,”绘名步步紧逼,将若麦堵在墙角,用一种分享闺中秘闻的语气说道,“所以啊,若麦,你以后可要小心,别真被他连皮带骨地吞下去了。”
她话锋一转,忽然握住若麦冰凉的双手,脸上露出真诚得近乎诡异的笑容。
“不过,放心。从今往后,有姐姐罩着你。我们联手,把外面那些想爬上枝头的狐媚子都挡回去,如何?”
“啊?”若麦惊了。
“男人,不过是我们向上攀爬的阶梯。人可以卑微如尘土,但绝不能活得像蛆虫。”绘名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等时机成熟,我们联手爆了这老登的金币,凭咱们姐妹这般天仙似的底子,还怕没个光明的未来?”
“绘名姐姐......”若麦支支吾吾。
艹。
那一瞬间,丰川清告无比清晰地,后悔起一件事。
他不该为了让绘名“与时俱进”,就将自己闲逛贴吧、浏览小红书时,被动接收的那些充满了精神污染的、抽象的、解构一切的模因(meme)与网络烂梗,也一并共享给她。
榻榻米上,乐奈蜷缩的手指忽然抽搐。夕阳的余晖掠过她唇边残留的抹茶渍,映出抹诡异的笑纹。
......
“咔哒。”
里间的房门被轻轻关上,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晓山绘名垂眸,看着榻榻米上好像在做噩梦的要乐奈,在意识中发问:“义父,接下来,如何处置?”
【清告:绘名,此物予你。】
意识空间内,丰川清告的身影前,浮现出一件道具。这是一条由纯粹的意识质料锻造而成的锁链,链身上流转着黯淡的星辉,每一环都烙印着代表“秩序”与“束缚”的无形符文。
那条【精神绳索】悬浮在丰川清告的意识体前。它是三天前晚上那场惨烈的精神分裂战争中,唯一留存下来的、常驻型的战利品。一次性的【意识审判庭】灰飞烟灭,但这件用于捆缚神魂的“法器”,却成了他工具箱中最阴毒的常备品。
【清告:将其一端,与她的精神灵体相连;另一端,与这间和室的‘存在’本身相连。她的意识极为敏感活跃,当要束缚不住的时候,这个情况都会通过这条绳索,第一时间传达到我的感知中。】
【绘名(绕着锁链飞舞,像好奇的蝴蝶):哦?要动用这件大杀器?我记得角落里不是备了更实在的拘束衣吗?比物理拘束更保险?】
其实是系统能提示丰川清告乐奈将要挣脱束缚,到时候他会立刻传送回来重新加固。
【清告:物理的锁链,只能锁住肉体......好吧其实就是不太合适方便,我不想留下物理上的证据,使用精神的枷锁,才是真正的囚笼。动手吧。】
【绘名(再次行了个屈膝礼):明白了。比起粗暴的物理学,还是这种形而上的美学更合我心意。遵命,义父。】
现实中,晓山绘名蹲下身,伸出纤细的手指。那条只存在于意识维度的【精神绳索】,在她指尖具现化为一道流转着黯淡星辉的虚影。她没有去触碰要乐奈的脖颈,而是将那冰冷的、仿佛由万千怨念凝结而成的链首,对准了少女光洁的眉心。
“缚。”
一个冰冷的音节落下。
那条概念性的锁链,如同一条渴望鲜活灵魂的冥府毒蛇,倏地钻入了要乐奈的意识之海!
那一瞬间,绘名的指尖仿佛触碰到了一片混沌的星云——那里充满了撕裂般的吉他噪音、野猫满足的呼噜声、以及琉璃蓝与琥珀金交织而成的、狂野不羁的意志洪流。
锁链在洪流中穿行,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团最核心的、名为“要乐奈”的灵魂本质,然后——猛然收紧!
紧接着,锁链的另一端,在绘名的引导下,如烧红的烙铁没入雪中一般,无声地、却又无比蛮横地,与这间和室的“存在”本身,融为一体。连接完成的刹那,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似乎为之凝固,变得粘稠而沉重。
在绘名的感知中,无数条细微如蛛丝的意识之线,从锁链上蔓延开来,分别钉入了榻榻米的每一根蔺草纤维、墙壁的每一寸灰泥、乃至天花板的木质纹理之中。
从丰川清告的“上帝视角”看去,这幅画面则更加具体——
一条由纯粹暗影构成的、带着哥特式花纹的 phantom collar(幻影项圈),凭空出现在要乐奈纤细的精神体脖颈上,“咔哒”一声,无形地锁死。而项圈延伸出的锁链,则化作无数黑色的根系,深深扎根于这间屋子的每一个原子之中。
而看到这,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清告(嘬了一下牙花):绘名,我只说束缚她的灵体……你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脖子上?】
【绘名(意识体歪了歪头,语气天真又无辜):嗯?我看那些老电影里,对待绑架来的、不听话的女孩子,不都是这么处理的吗?】
【清告:我又不是要让她给我生孩子……】
丰川清告话说到一半,忽然沉默了。他想起那些被自己当成“养料”投喂给她的,来自互联网阴暗角落的、充满了扭曲欲望和刻板印象的无数信息碎片。
【清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算了……绘名,你有考虑过,把自己的姓氏改成‘董’吗?】
嗯?
【绘名(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董?那是东京都的哪个大家族吗?是东云(日语发音)吗?】
【清告:当我没说......】
另一边,日华友好医院门口,站着四位气质风格各异的美少女,她们只是出现在那里,就自然吸引了路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