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NG事件一周后。
阴沉的下午,冷风卷着残叶,在东京都郊外,一栋略显陈旧的建筑前回旋锈迹斑斑的招牌上,“圣裘德福利院”的英文字样依稀可辨。
一辆黑色的雪佛兰Suburban,挂着外交牌照,在门口无声停稳。沉闷的关门声后,一个身形魁梧、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大衣的中年男子,动作生硬地牵着一个约莫七八岁、金发碧眼却面无表情的小女孩走了下来。
他警惕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荒凉的街道。
孤儿院的负责人,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银边眼镜、眼神温和的老修女,系着沾有些许污渍的围裙,快步迎了出来:“吉姆先生,这位就是……”
“是的,玛格丽特修女。”被称作吉姆的男人点了点头。他将小女孩向前轻轻推了一步,“她是米勒长官的女儿,艾米丽。以后……就拜托您了。”
修女弯下腰,努力对那个眼神空洞的小女孩露出一个尽可能慈爱的微笑,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欧,主可怜的孩子,欢迎来到圣裘德,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但女孩没有任何反应。
“我记得米勒长官……应该还有一位公子?”修女直起身,轻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胸前的十字架项链。
吉姆——这位现任cIA驻东京站的高级行动官——叹了口气。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惋惜和职业性冷漠的复杂表情:“杰克那孩子……亲眼目睹了……那一切之后,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出现了严重的解离性障碍和创伤后应激反应。现在在弗吉尼亚一家非常隐蔽且专业的疗养院里接受封闭治疗,或许……暂时与这个世界隔绝,对他来说是种解脱。”
“仁慈的上帝啊,请宽恕这世间的罪孽,庇护这些无辜的灵魂……”修女在胸前郑重地划了个十字。
吉姆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份封装好的文件,递了过去:“这是法律文件。按照米勒长官最后在书案上……留下的遗嘱,他名下所有的积蓄、抚恤金以及几处不记名债券,都将转入圣裘德福利院的信托基金会。基金会所产生的所有盈利,将指定用于维持这里的日常开销和孩子们的教育……也算是下地狱的他……用这种方式,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善意吧。”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院子里几个正在怯生生张望的孩童,他抬了抬下巴,问道:“今天似乎还不止艾米丽一个?”
“是的,”修女接过文件,脸上愁云更甚,“那一对兄妹,是父亲在RING的爆炸中丧生,母亲随后便自杀了。小日子政府的相关部门把他们安排到了我们这里……唉,真是的,RING事件之后,送来的孩子越来越多,政府的拨款却越来越紧张……”
“RING吗……”吉姆的眼神波动,他沉吟了片刻,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用钢笔在背面快速写了一行字和一个数字,递给修女:“我作为米勒先生多年的副手和朋友,这么多年,也亲眼看着他以各种化名安排我,暗中安置了不少情况特殊的孩子来这里........”
“如今他不在了,这条线……或许也该由我暂时接上。以后我每月的特别行动津贴,会固定分出一部分,匿名捐赠到这里。数额不多,但希望能帮上点忙。也算是……替他,继续看着这些孩子,尽一份责任。”
修女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由衷的喜悦与感激,她紧紧握住那张名片:“哦!吉姆先生!您真是一位……一位品格高尚的绅士!上帝会保佑您的!”
院子里,一个看起来约莫八九岁岁、有着麻黑色头发的小女孩,主动迎向了那三个新来的、惶恐不安的孩子,其中也包括抱着娃娃的艾米丽。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你们好,我叫佐藤希纳,是一个月前来的……”
吉姆与玛格丽特修女又公式化地寒暄了几句,正准备转身走向他那辆黑色的座驾,忽然,他受过专业训练的目光被不远处围墙角落的一个景象吸引了。
就在离孤儿院铸铁大门几十米外的一个废弃报刊亭阴影里,一个身影正蜷缩在地上,几乎与垃圾和枯叶融为一体。他蓬头垢面,头发胡须纠结在一起,沾满污垢,看不清原本的肤色。
身上裹着破烂不堪且看不出原色的衣物,散发着混合汗臭、污垢和酸腐气味。
“这该死的停战协议和RING事件之后,东京的流浪汉和难民真是呈指数级增长……连这么偏僻的城郊结合部都不能幸免了吗?”吉姆皱了皱眉,职业性的厌恶和一丝警惕在心中升起。
他捏了捏鼻子,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过去,强忍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和深入骨髓的颓败气息。
他用不太标准带着明显美式口音的日语,居高临下地喝道:“喂!你!这里不行!不准待在这里!听到没有?去城里,往那边走!新宿、涩谷,有的是地方让你待!懂?”
那流浪汉毫无反应,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喂?!聋了吗?!”吉姆的不耐烦和被他视为多管闲事的烦躁感达到了顶点,音量也随之提高。
一阵冷风吹过,稍稍掀开了那堆“破布”的一角。借着灰暗的光线,吉姆锐利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极其不协调的细节——在那张被污垢和乱发掩盖的脸上,靠近眼角的地方,竟然清晰地挂着两行已经半干涸的、泥泞的泪痕。
而更让他心头莫名一悸的是,那双半睁着的、毫无神采的眼睛,并非空洞无物,而是直勾勾地锁定在圣裘德福利院那扇紧闭的大门上。
“S**t.”吉姆低声咒骂了一句,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同情立刻被职业性的警惕和一种被冒犯的感觉取代。
他不再犹豫,抬起穿着锃亮硬质皮靴的脚,朝着对方看似柔软的肋下部位,不轻不重但极具羞辱性地踹了过去。
这既是驱赶,也是试探。
“砰!砰!”
两声沉闷得异常的响声,完全不像是踢在血肉之躯上应有的声音。反而像是踹在了一块包裹着厚厚帆布和棉絮的坚硬花岗岩上。
一股钻心的反作用力带来的剧痛从吉姆的脚尖蔓延至小腿骨,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几乎要抱着脚跳起来。
“holy......”
那流浪汉在被外力猛烈撞击之后,身体似乎只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终于有了反应。
他那僵硬的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一格一格地转了过来。
一双完全没有焦距的,呆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吉姆。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痛苦,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困惑,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妈的,原来不只是个流浪汉,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傻子。”吉姆顿时自觉没趣到了极点,还白白赔上了一只可能已经挫伤的脚。
他从昂贵的鳄鱼皮钱包里抽出几张面额不小的福泽谕吉钞票,像是打发瘟神一样,嫌恶地丢到对方面前的尘土里:
“拿去!滚到城里面去,听见没!那边!有吃的有喝的,有暖和的地方!别在这里给福利院惹麻烦,这里都是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粗暴的指令和扔下的钱终于起了作用,还是某种更深层的、无人能理解的原因驱动,那个诡异的流浪汉竟然真的开始有了动作。
他挣扎着,摇摇晃晃地从冰冷的地面上支撑起来,弯下腰,动作迟钝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钞票。
然后,他转过身就那么一瘸一拐地沿着坑洼不平的道路,朝着远处东京城区那模糊喧嚣的天际线方向,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去……
吉姆撇了撇嘴,活动了一下自己依旧剧痛难忍的脚踝和疑似受伤的脚趾,再次低声骂道:“F**k!我这脚趾肯定是骨折了!真他妈的倒霉透顶!这算什么破事!”
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一脸晦气地自语道,语气里充满了荒谬感:
“上帝啊,我今天可是在发善心做好事啊……”
…….
某个深藏于地下的米军基地 - 精神控制与异常现象研究部门
房间没有窗户,四壁是经过特殊消音处理的米白色软包材料,脚下铺着厚实柔软的浅灰色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
角落里精心堆放着崭新的玩具——暴龙模型、乐高积木、遥控越野车——所有边缘都被打磨得圆润光滑,确保绝对安全。
这里是基地内部代号的顶级儿童心理干预室,但那面占据整面墙的、反射着惨白灯光的单向防弹玻璃,以及天花板上隐蔽的多个高清摄像头和传感器,却让这个温暖的空间更像一个为珍贵实验体准备的观察笼。
玻璃的另一侧,幽暗的观测室内,几名穿着军方制式白大褂的心理学家和两名肩章显示高阶军衔的情报官,正沉默地注视着下方房间里的那个小男孩。
空气里只有仪器低频的嗡鸣和呼吸声。
“……最终结论?”为首的情报官声音嘶哑,指尖的烟灰即将掉落。
“结论高度一致,长官。”一名首席心理学家推了推金丝眼镜,激光笔的光点落在屏幕上一系列剧烈波动的脑电波图谱和生理数据上,
“在诱导性叙述中,每当触及‘那个穿黑风衣的叔叔’这一形象时,他的杏仁核 、海马体记忆提取的特定激活模式、皮肤电传导峰值,都与陈述真实创伤经历时的生理特征高度吻合,甚至更为剧烈。”
“尽管伴随极强烈的恐惧应激反应——皮质醇水平飙升——但神经生物数据不会说谎。这个小男孩,杰克·米勒,确实亲眼目睹过,并且其记忆中枢深刻烙印下了那个真正的、尚未显现出公开疯癫状态的丰川清告。”
情报官沉默了片刻,用指节用力揉着紧绷的眉心:“那么,他的记忆……保存了多少细节?”
“几乎是全息的、感官层面的记忆。”
另一名心理分析师接口,“包括那个男人移动时违反人体工学的速度、击倒米勒长官时精确到厘米的打击点、甚至是他周围环境温度的骤降——孩子描述为‘黑色的、让人喉咙发紧的冷空气’。这些记忆已与他的核心创伤深度绑定,形成了几乎不可破解的ptSd记忆链。”
“我们尝试了第三阶段的催眠引导和选择性神经抑制剂干预,但效果甚微,反而加剧了他的解离性症状和自我封闭倾向。”
“到此为止。”情报官终于下定了决心,“执行‘白板协议’。再进行七十二小时的高强度‘保护性记忆重构干预’,目标是彻底清理所有涉及行动细节和特定人物形象的非必要记忆碎片。之后,给他送往圣裘德福利院进行长期观察。”
“明白,长官。”
在同一个基地的另一端,b7深层隔离区。
一条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墙壁是冰冷的金属原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隐约的臭氧味。
头顶的LEd灯带发出单调的冷白光,尽头,一扇带有液压装置的复合金属电子闸门,伴随着一声尖锐的警示蜂鸣和泄压的嘶嘶声,缓缓向上升起。
一个穿着加强型白色约束衣的身影,被两名身材魁梧如塔、戴着防护面罩的护工一左一右地架着胳膊,从闸门后的高强度隔离间里拖了出来。
他头发油腻板结,胡乱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裸露的皮肤苍白得不正常。眼神完全空洞,没有任何焦点,嘴角挂着亮晶晶不受控制流下的涎水。
他就是那个曾在RING掀起风暴、如今被全球媒体冠以“疯子”之名的——“丰川清告”。
而在他被带离后不久,走廊另一端,一间墙壁地面都包裹着柔软缓冲材料的隔离病房内。
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的年轻亚裔男子,猛地从狭窄的病床上弹坐起来!
他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冰冷的汗珠,病号服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那双本该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深可见骨的混乱迷茫与崩溃的疯癫。
“号声……是集结号……”他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用破碎而颤抖的声音喃喃自语,“同志们……我听到了……是撤退的号子……没错……是《集结号》……可以撤退了……”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哭腔和极大的困惑,朝着空荡荡的墙角嘶喊:“同志们!我没听错!那绝对是撤退的号声!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走?!为什么不答应我?!孙会长……田先生……你们在哪里……回答我啊!!”
弦卷财阀 - 尖端生物实验室「米歇尔2号」
与米军基地那种纯粹功能主义至上的冰冷风格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超越了现代科技的范畴,充满了未来主义的极致奢华与近乎偏执的精密感。
可调节光谱的灯光模拟着自然光照,从天顶无缝镶嵌的面板均匀洒落。空气经过多层过滤,循环着带有镇定效用的、极淡的白麝香与雪松混合香氛。
一名身着剪裁合体、质地特殊的白色无菌研究服、气质冷静干练的女性高级研究员,正站在一排不断流动变化的全息数据投影前,向着深陷于房间尽头一张巨大黑色皮革座椅中的身影进行汇报。
周围,无数精密的培养器皿和基因序列分析仪在幽蓝的光晕中运转。
“弦卷先生,关于目标个体‘丰川清告’的血液样本,初步深度测序与细胞活性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
“说。”阴影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研究员微微颔首,指尖划过空中,调出复杂的三维细胞模型和数据流,“样本中99.99%的血液成分指标——包括血红蛋白携氧量、白细胞分类计数、血小板形态功能等——都与标准人类生理基准线完全吻合,但是……”
她的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科学工作者发现未知领域时的震撼与惊叹:
“我们发现,其中有极少一部分红细胞群——大约占总数的百万分之三到五——表现出了极度异常的生理活性。它们的细胞膜结构异常坚韧,能够承受远超正常渗透压的极限测试;内部的线粒体能量转化效率达到了惊人程度,几乎是普通细胞的347至589倍;并且……”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它们展现出了某种我们现有生物学理论完全无法解释的、近乎‘永生’的自我修复与复制特性。在离体极端环境下,这部分细胞依然保持了难以置信的生命力……极其顽强。”
阴影中的身影沉默了许久,只有手指缓慢敲击皮革扶手的低沉声响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
…….
帝都,西苑,一号会议厅。
背景是厚重得能吸纳一切声音的红木墙壁与未署名的水墨山河图。
空气中,弥漫着顶级沉香若有若无的清冷气息。
老旧纸张和墨水混合的独特芬芳,令时间在这里流淌得格外缓慢。
一份玉白色的加密平板,由一位身着唐装、神情肃穆、不见丝毫个人情绪的司礼监掌印,迈着无声的步履,恭敬地呈送到一扇巨大的、绣着万里江山图的苏绣帷幕之前。
平板的光芒,将那丝绸上的山川河流映照得忽明忽暗。
平板上,一行行沉重的文字,无声地滚动着:
谨呈御前:
关于东海特别军事行动暨内部整肃事,恭呈御览。
一、 战略成果:
本次行动,已成功将(过审删减)岛及其附属岛屿纳入我方全天候实控巡航范围。同时,通过对预定目标的精确打击,我方已一举扼住了(过审删减)海东部通往西太平洋的关键国际水道咽喉........伪当局闻风惊惧,其防务部门已连续72小时处于最高警戒状态。
二、 对敌战果:
于(过审删减)海正面冲突中,共计击沉小日子海上自卫队“金刚”级驱逐舰一艘,“苍龙”级潜艇一艘;重创“出云”级直升机航母一艘(已失去战斗能力,拖曳返港).......航空自卫队F-35A“闪电II”战斗机被击落三架,F-15J战斗机被击落七架,另有多架战机带伤返航。
三、 内部整肃:
内部“清源”行动,如同刮骨疗毒,共计肃清内外勾结、出卖国家利益之腐败分子.......(过审删减)其中,涉及现役及退役将官十六人,省部级大员六人,校官三十五人,其余(过审删减)各级人员百余名.......相关证据已全部固化,部分人员已移交军事法庭及纪律检查委员会。
四、 我方损失评估:
我方亦付出........行动初期,因内部突发骚乱,导致维稳部队牺牲七人,重伤二十二人。
于日情报网络遭敌疯狂反扑,潜伏同仁牺牲尤烈。共计二百六十四名隐姓埋名、战斗于敌腹之地的无名英雄壮烈殉国(其中“深喉”级别十二人,“信鸽”级别四十七人,其余各级情报员二百零五人)。其掩护身份多数已被敌识破,为切断线索、保护组织,皆选择慨然赴死,玉石俱焚。
一线武装行动人员牺牲八十六名,精锐队员血战至最后一刻,全部于核爆中失踪,预估全员牺牲,无一生还。
被俘人员三十九名,名单已全部确认,相关外交斡旋与秘密营救程序已于第一时间启动,已救回三十二人......
五、 表彰追授建议:
经(过审删减)军事委员会与国家安全委员会联合评定,兹建议追授孙xx、田xx、杨xx(鸣蝉)三位同志“共和国特等英雄”荣誉称号;授予丰川........追授……等同志一等功……集体.......等功授予“利剑”特别行动组及“深海”情报组,以上荣誉仅内部示下,不对外声明........
所有事宜,汇总于此。战果需巩固,损失需抚恤,英灵需祭奠。
伏请官家圣意独断,示下恩旨。
内阁首辅、国防大臣、情报总监
顿首谨奏
(这里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被删改)
当最后一行字消失,司礼监掌印收回平板,垂手肃立。
湖中央的整个大厅陷入了寂静。
鎏金香炉中龙涎香袅袅,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还有众人的屏息。
片刻沉寂,帷幔后传来一声深长的叹息,蕴含着无尽威严: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
清越悠远的磬声蓦然响起。
下方丹陛之下,肃立的内阁阁员,军机大臣们无论派系,无论资历,此刻皆垂首默哀,神情肃穆。
片刻之后,站在最前列的内阁首辅抬起头,他向前一步,对着帷幕深深一躬,声音沙哑却坚定:
“要重恤所有牺牲同志的家属,务必让他们后顾无忧!他们的子女,要从教育到工作,由国家全部承担起来!”
首辅又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那座……即将矗立于西山无名英雄的纪念碑,碑文,就由我来亲笔书写吧。”
“善!”
却见笔墨伺候,首辅挥毫而就,一首七言律诗赫然而成。
却正是那:
生无鼎食死封侯,男儿报国志终酬。
铁甲鸣蝉夜樱落,烈魂秋啸暮云稠。
不须青史留名姓,黑箱忠良作话头。
千古户江湾畔泪,落花啼鸟总关愁。
…….
尾声——
逼仄的阁楼房间,唯一的小窗户外,东京的夕阳正缓缓沉入钢筋水泥的丛林背后,将房间内染上一层昏黄而忧郁的色调。
高松灯蜷缩在床角她把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散乱的灰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她已经这样待了不知道多久,地板上,手机屏幕偶尔还会微弱地亮起,显示着一条又一条未读消息——来自素世,来自立希,但她一次都没有碰过。
在她面前,那本边缘已经磨损的棕色笔记本摊开着。纸页上,是稍显稚气却一笔一划极为用心的字迹,写着《春日影》的歌词。
母亲被捕那天的混乱景象,月之森附近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被贴上白色封条的场景,日夜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
“罪犯的女儿”——取代了她所有的身份,将她从熟悉的世界连根拔起,扔到了这座充斥着陌生和暮气的旧房子里,和她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外祖父一起生活。
就在这时,老旧的木质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房门打开,她的外祖父走进来。
他淡淡说道:“灯,你不是一枚勋章,不能老挂在我脖子上,到人间去闯荡去吧。”
于是高松灯背着一包行李,走进了人间。
(第二卷·神经网络黑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