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州最繁华的贸易街上,人流如织,喧嚣鼎沸。
然而,在这片繁华之下,一栋看似寻常的临街小楼。
却仿佛一个独立的结界,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内里正酝酿着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薛绩、牛昆、秦荫三人站在小楼门前,心中都升起一丝怪异之感。
大师兄魏玄,为何会突然选择在如此闹市、如此普通的一处地方与他们相见?
而非他惯常清修的“玄雾山庄”?
但想到即将拿到开启宗门秘境的“赤极符”,这点疑虑很快被压下。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推门而入。
小楼内部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空旷。
一位身着玄色锦袍、身姿挺拔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望着墙上的一幅山水画。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正是大师兄魏玄。
他的面容依旧俊朗,剑眉星目,只是眉宇间少了昔日的温和,多了几分深沉的威严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阴鸷。
更让薛绩三人心中一凛的是,从魏玄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如同深渊般不可测。
远比他们记忆中要强大得多,甚至给他们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仿佛三人合力,在他面前也支撑不了多久。
“大师兄。”三人压下心中的异样,齐齐行礼。
魏玄脸上瞬间绽放出热情洋溢的笑容。
快步上前,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手足:
“二师弟!三师弟!小师妹!你们可算来了!快,快请坐!”
他亲自引着三人入座,桌上早已备好了香茗和精致的点心。
他嘘寒问暖,关切地询问三人这些年的经历,听到他们都已突破天境,更是露出
“欣慰”之色:“好!好啊!师父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们有如此成就,必定倍感欣慰!”
他言辞恳切,情意绵绵,若非那身令人心悸的气息,几乎要让三人以为回到了从前在宗门内,大师兄悉心指导他们的时光。
然而,薛绩心中的那丝不安却越来越浓。他斟酌着开口:
“大师兄,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当年究竟是如何坐化的?宗门又为何……”
这个问题一出,小楼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魏玄脸上的笑容仿佛定格了一瞬,虽然依旧维持着,却透出一股不自然的僵硬。
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避重就轻地道:
“师父之事……说来话长,其中牵扯颇多。”
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了桌面中央。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约莫巴掌大小,通体赤红如焰,表面流淌着金色符文的神秘玉符,散发着灼热而纯净的能量波动——正是天阳宗至宝,赤极符!
“一切的答案,或许只有等我们打开天阳宗秘境,才能知晓了。”
魏玄将赤极符轻轻放在小桌上,语气带着一丝循循善诱。
看到赤极符,牛昆的眼睛顿时亮了。
他性子最是急躁耿直,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见大师兄拿出符箓,以为事情已成。
当即哈哈一笑,起身就伸出大手朝着桌上的赤极符抓去:
“太好了!有了它,我们就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赤极符的刹那,端坐着的魏玄眼中寒光一闪!
没有看到魏玄有任何明显的动作,牛昆却感觉胸口如同被一柄无形的万钧巨锤狠狠砸中!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其中甚至夹杂着些许内脏碎片!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随即滑落在地,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三师弟!”
“三师兄!”
薛绩和秦荫惊骇欲绝,猛地站起身。
难以置信地看向依旧端坐、脸上笑容已然彻底消失的魏玄。
“大师兄!你……!”薛绩又惊又怒。
魏玄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脸上的表情变得冰冷而残酷,再也没有丝毫伪装。
“本来还想与你们多叙叙旧,可惜,你们太心急了。”
他声音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也罢,是该让你们死个明白了。”
他目光扫过惊怒的薛绩和悲愤的秦荫,又瞥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牛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没错,师父是我杀的。”
“不仅是师父,整个天阳宗,除了你们三个漏网之鱼,上上下下,早已被我清理干净了。”
尽管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但亲耳听到魏玄承认弑师灭门,薛绩和秦荫还是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为什么?!你可是大师兄!师父待你如亲子!”
秦荫声音颤抖,美眸中充满了血丝。
“为什么?”魏玄嗤笑一声。
“良禽择木而栖!圣曜王朝如日中天,辑武司权倾天下,这才是大势所趋!”
“我劝过那老顽固和其他弟子,让他带领天阳宗归顺朝廷,共享荣华!可他呢?冥顽不灵,食古不化!非但不听,还将我逐出宗门?”
“呵,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踱步上前,气势如同山岳般压向二人:
“杀了那老家伙,就是我献给朝廷的投名状!”
“本来想留你们一命,可惜,朝廷,或者说,羯州辑武司分司长的位置,需要一个更分量的投名状来稳固——那就是你们三个的人头!”
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锁定薛绩和秦荫:
“只要提着你们的人头,我便是羯州辑武司的分司长!从此权势在手,资源不尽,何必守着那个破落宗门?”
“畜生!!”薛绩怒吼一声。
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意,与秦荫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出手!
薛绩并指如剑,一道凝练无比的炽热剑气直刺魏玄眉心!
秦荫素手轻扬,无数道细密如雨的冰寒真气如同天罗地网,封向魏玄周身大穴!
两人含怒出手,皆是天境强者的全力一击,威力足以摧金断玉!
然而,魏玄只是冷哼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晃动,在原地留下道道残影。
薛绩的剑气刺穿了残影,将后方墙壁洞穿。
秦荫的冰寒真气覆盖了那片区域,却连魏玄的衣角都未能沾到!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魏玄的声音如同在两人耳边响起,他的身法快得超出了他们的反应!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双方交手已过数百回合。
薛绩和秦荫拼尽全力,却连魏玄的衣角都摸不到,反而被其随手挥出的掌风逼得狼狈不堪,气血翻腾。
实力的差距,太大了!
魏玄似乎并不急于下杀手,他游刃有余地躲避着攻击。
看着两人如同困兽般挣扎,眼中闪过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他突然停下手,看着气息微喘的薛绩和秦荫,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爱才之心”:
“二师弟,小师妹。说到底,我们毕竟是同门。只要你们其中一人,愿意归顺朝廷,我可以作为中间人,为你们谋一个前程似锦的官位,绝不比我这分司长差。如何?何必为了一个死去的师父和覆灭的宗门,枉送性命?”
“呸!”
薛绩一口带血的唾沫啐在地上,眼神决绝。
“魏玄!弑师之仇,灭门之恨,不共戴天!今日就算血溅五步,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秦荫虽未说话,但那双美眸中的冰冷与杀意,已是最好的回答。
“冥顽不灵!”
魏玄脸上的最后一丝耐心终于耗尽,眼神彻底变得森寒。
“既然你们执意求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他周身的气息猛然暴涨,如同沉睡的凶兽彻底苏醒!
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威压笼罩了整个小楼!
他第一次,真正开始运转功法,动用了真格的力量!
身影一闪,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薛绩面前,右手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薛绩面门!
薛绩瞳孔骤缩,全力催动真气格挡!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薛绩的右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竟被魏玄一爪生生拍碎!
剧痛袭来,薛绩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知道不能再留在封闭的小楼内,否则必死无疑!
强忍着断臂之痛,他身形暴退,撞破身后的窗户,朝着楼下繁华的街道坠去!
他想将战场引到外面,或许能有一线生机,或者至少……引起骚动,让师妹有机会逃走!
“想逃?”
魏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
他一步踏出,身形竟违背常理地悬浮于空中,脚下仿佛有无形的阶梯!
一步,两步,三步……在空中连续踏出七步,如同登天梯一般,后发先至,瞬间追上了下坠的薛绩!
“死吧!”
魏玄将磅礴的真气凝聚于右手,整只手掌散发出如同金属般的暗沉光泽,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如同闪电般刺出!
“噗嗤——!”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被强行贯穿的闷响,在半空中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刚刚追到窗边的秦荫,恰好看到了这让她魂飞魄散的一幕——
魏玄的右手,从薛绩的后背狠狠插入,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碎肉,从他的前胸猛地穿透而出!
而在魏玄那只沾满鲜血的手中,赫然握着一颗仍在微微搏动、散发着热气与生命力的——心脏!
那是薛绩的心脏!
魏玄的手停在半空,那颗心脏在他掌心无力地跳动了最后两下,发出微弱而清晰的“扑通……扑通……”声。
然后,在秦荫绝望而惊恐的目光注视下,魏玄五指猛地收拢!
“噗叽!”
那颗鲜活的心脏,如同一个被捏爆的浆果,在他手中瞬间化为了一滩肉泥血水!
薛绩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神采如同潮水般褪去,变得空洞死寂。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涌出一股血沫,头一歪,彻底失去了生机。
魏玄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臂,任由薛绩的尸体如同破麻袋般从空中坠落。
重重砸在下方繁华街道的青石板上,引起一片惊恐的尖叫和骚乱。
他随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污和碎肉。
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转向了站在窗边,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的秦荫。
他一步步,踏空而回,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神,朝着已然崩溃的秦荫,缓缓逼近……
小楼内外,血腥弥漫。
同门之情,彻底碎裂。
绝望的阴云,笼罩了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