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忘忧居仿佛被一层神秘的宁静所笼罩。
这里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和热闹,只有一种让人感到有些压抑的静谧。
刘瞎子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绝。
哑巴张每天都会默默地来到他的身边,静静地坐下,用他那独特的清心道韵去温暖和滋养刘瞎子受损的心神。
秦翌的伤势在桃夭夭不辞辛劳、夜以继日的生机滋养下,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然而,他的内腑仍然需要时间来调养,所以他变得异常安静,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好动。
他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那棵古老的槐树下,仰望着天空,目光有些空洞,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尸仙童子清风也变得格外谨小慎微,他几乎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严峻,齐疯子被困,刘瞎子入魔,秦翌重伤,这一系列的变故让他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一连串的变故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狠狠地拍打着他的心灵。
让他深刻地认识到,即便齐疯子已经不在了,这忘忧居依旧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的龙潭虎穴。
就在这一日的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沉,余晖将整个院子染成了一片金黄。
王掌柜慢悠悠地浇完了最后一棵菜,然后将水瓢放回原处,用那块粗糙的布轻轻地擦拭着双手。
突然间,他那沙哑的声音如同平静湖面上的投石,打破了院子里的沉寂:
“小直子。”
一直静静地立在角落的李剑直,听到这声呼唤,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原本空洞无神的眸子,此刻也望向了王掌柜。
“你的面具,时效快到了。”
王掌柜的话语简单明了,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意。
李剑直依然沉默着,没有说话,但他那微微点头的动作,显然是默认了王掌柜的话。
王掌柜浑浊的老眼似乎能够穿透那“幻面”的伪装,他接着说道:
“帝都的殿试,也快开始了。”
李剑直依旧保持着沉默,然而他那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动的手指,都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这次,我同你去。”
王掌柜的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澜,但其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院子里炸响。院中原本安静的几个人,此刻都不禁一怔。
桃夭夭眨巴着那双大眼睛,满脸都是疑惑不解的神情。
秦翌也从自己的发呆中回过神来,满脸诧异地看向王掌柜,似乎对他的决定感到十分意外。
就连一直躲在角落里的清风,此刻也都竖起了耳朵,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充满了好奇。
王靖亲自出马?
这可是极少有的事情。
以往无论外界风雨如何,他大多只是守着这方小院,侍弄他的青菜。
王掌柜没有解释,只是继续用那沙哑的嗓音说道:
“有些旧账,也该去帝都算一算了。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院墙,望向了遥远的东方。
“东海那边,老哑巴推演天机,劫门虽闭,但齐疯子的‘无量之魂’并未彻底湮灭,而是被放逐到了一处极其诡异的‘无序空域’。”
“想要找到他,或许……需要借助圣曜王朝皇室秘藏的一件古物。”
寻找齐疯子的线索!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众人心中激起波澜。
桃夭夭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芒。秦翌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精光一闪。
连昏睡中的刘瞎子,手指都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李剑直那空洞的眸子里,也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皇室秘藏?什么东西?”
秦翌忍不住问道。
“一面镜子。”王掌柜言简意赅。
“‘溯影回光镜’,据说能照见过去碎片,追溯因果痕迹。或许能借此定位齐疯子被放逐的‘空域’坐标。”
他看向李剑直:“殿试魁首,有机会向皇室提出一个要求。那面镜子,便是目标之一。”
李剑直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我也去!”
秦翌立刻跳了起来,牵动了伤势,龇牙咧嘴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
“找齐疯子那混蛋,怎么能少了我?而且帝都现在鱼龙混杂,多个绝顶,多个照应!”
王掌柜瞥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反对,只是淡淡道:
“你的伤?”
“差不多了!”秦翌拍了拍胸脯,虽然脸色还有些发白,但眼神已然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不羁。
“桃丫头的生机之气效果好的很!再说了,路上慢慢养就是!”
王掌柜沉默了片刻,算是默认了。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李剑直,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此去帝都,不仅是为你炼心,亦是为寻故人。殿试之上,放手施为。让这天下看看,我忘忧居的‘寂灭’,是何等光景。”
“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
王掌柜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也是时候,清理一下了。”
他口中的“旧账”与“老鼠”,显然意有所指,或许与当年宗门被屠,乃至更久远的恩怨有关。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笼罩小院。
王掌柜,李剑直,再加上一个伤势未愈但坚持同行的秦翌。
这支看似古怪的组合,即将为了殿试,为了寻找齐疯子的线索,也为了清算过往的恩怨,踏上前往帝都的旅程。
忘忧居,这艘在风雨中始终安然的小船,终于要主动驶入那汹涌澎湃的天下漩涡中心。
而帝都,必将因他们的到来,掀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