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轩辕清一身茜色蹙金宫装,裙摆扫过冰凉的青石板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程仓古绷紧的神经上。她抬眸时,凤眸里淬着寒霜,全然没了昨日新婚时半分的温婉——那点温婉,原也是为了皇室颜面强撑的戏码。
“程仓古,”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玉簪,狠狠扎进满堂寂静里,“你以为本郡主此刻站在这里,是同你置气闹着玩?”
大门前早已围了不少人,有伯府的管事、仆妇,周围的邻居、以及行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檐角的雨珠,断断续续滚进人耳朵里。程仓古身着绛色常服,领口还沾着点未清理干净的脂粉痕迹,他皱着眉,脸上是全然的不解与委屈,仿佛自己才是受了天大委屈的人:“清儿,你我昨日才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今日便提合离?莫不是为夫哪里做得不妥,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为夫改便是。”
他往前凑了两步,想要去拉马车上轩辕清,却被她侧身避开,那躲闪的动作像一巴掌,轻轻掴在他脸上。程仓古的脸色僵了僵,随即又换上更委屈的神情,声音也带上了点控诉:“况且……你我已然有了肌肤之亲,昨夜你在我怀里,明明还……”
“住口!”轩辕清猛地打断他,凤眸骤然睁大,眼底的怒意像被点燃的火星,“程仓古,你也配提昨夜?”
周围的议论声陡然大了些,有人偷偷用帕子掩着嘴,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这新婚第二天就闹和离,可是闻所未闻……”“瞧伯爷那模样,倒像是郡主无理取闹似的……”“昨夜刚圆房,今日就翻脸,莫不是郡主有什么隐情?”
这些细碎的议论像针一样扎进轩辕清的耳朵,她本还想留几分体面,毕竟程家也是勋贵,闹得太僵于皇室颜面无光。可看着程仓古那副故作委屈、倒打一耙的模样,再听着周围人不明真相的揣测,她心头的怒火彻底烧了起来——体面?对付这种人,根本不必留!
“好,你想知道为什么,本郡主便说给你听,也让在场的各位评评理,看看我轩辕清今日要同你和离,到底该不该!”她走出马车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程仓古,声音掷地有声,“其一,昨日成婚大典,吉时刚过,你那位待你儿如亲母的林姐姐,便在府中猝然离世!”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廊下的议论声瞬间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程仓古。林夫人是富商之女,性情温婉,待人和善,在京中贵女圈里口碑极好,不少人都受过她的恩惠。此刻听闻她突然离世,还是在程仓古成婚当日逝去,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愕与不满。
程仓古的脸色白了白,嘴唇动了动,想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含糊道:“我……我是怕影响了你我成婚的吉时,想着你的名声,事后再说这件事……”
“事后?”轩辕清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你怕是想着,等生米煮成熟饭,我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认了?程仓古,你不仅冷血,还愚蠢!”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二,昨夜婚宴刚散,伯府便遭了贼,府中库房失窃倒也罢了,连本郡主从宫中带来的八十抬嫁妆,竟也被洗劫一空!新房里空空荡荡,别说什么陈设摆件,连一张能躺的床都没有!而你呢?程仓古,你在哪里过的夜?”
她目光如炬,死死盯着程仓古,后者的脸色彻底变了,眼神躲闪着不敢与她对视。轩辕清见状,心中最后一点念想也碎了,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却更显凌厉:“你在你那娘院里留宿,拥着美人温香软玉,何曾想过你的新婚妻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轩辕清虽不是金枝玉叶里最金贵的,却也从未受过这般委屈!”
“什么?嫁妆都被偷了?”“新房连床都没有?伯爷居然去了姨娘院里?”“这也太过分了,哪有这样待新婚妻子的……”
议论声再次炸开,这一次,满是对程仓古的指责。有人已经开始摇头,看向程仓古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轩辕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抛出了最后一根稻草:“其三,若不是今日清晨本郡主亲自找上门来,你是不是还在柳姨娘的温柔乡里,压根记不起自己昨日刚娶了一位郡主夫人?记不起你的妻子昨夜无家可归?程仓古,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你这所作所为,配得上‘丈夫’二字吗?配得上我轩辕清的身份吗?”
“林夫人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突然没了……”人群里,一个穿着青布衣裙的老妇人突然红了眼眶,哽咽道,“去年我家孙儿得了急病,还是林夫人派人送了药材来,才救了孩子一命……这不会是……不会是被人害了吧?”
这话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对啊,林夫人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离世?”“程伯爷还刻意隐瞒,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不行,我要去林府报信,林家可是大善人,不能让他女儿死得不明不白!”“我去报官!一定要还林夫人一个公道!”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几个受过林雨瑶恩惠的人已经转身往外走,嘴里还喊着要为林雨瑶讨说法。程仓古看着这情形,终于慌了——他原以为轩辕清只是闹脾气,哄哄就好,却没想到她竟然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还牵扯出了林雨瑶的死和嫁妆失窃的事。
他知道,今日若是不压下这局面,别说伯府的颜面保不住,恐怕连他自己的前程都要受影响。眼中的委屈瞬间褪去,换上了一副阴鸷的模样,声音也冷了下来:“轩辕清,你非要把事情做这么绝?那就休怪我不给你留脸面了。”
他往前一步,逼近轩辕清,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清儿,你真的舍得为夫?昨夜你在我身下,可不是这般模样。你不是说……说为夫让你很舒服,身体比嘴巴诚实得多吗?怎么,这才过了一夜,就翻脸不认人,要弃了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