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结束,銮驾浩浩荡荡返回京城。
马车里,沈清辞临窗而坐,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沿。此次春猎,看似是她数次化险为夷,实则每一步都踩在萧彻的默许甚至推动之上——他借她的手敲打了林婉儿,借刺猬胆汁的“巧合”坐实了太后的罪名,更在夜宴后的月光下,用一个吻彻底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个少年天子,远比书中写的更懂得布局。而她,既是他的棋子,似乎也渐渐成了他想护在羽翼下的人。
“娘娘,陛下让人送了点心过来。”锦儿端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进来,里面是几样沈清辞爱吃的水晶糕,还冒着热气,“说是御膳房刚做的,让您垫垫肚子。”
沈清辞拿起一块水晶糕,入口清甜软糯,确实是她的口味。她轻笑一声:“陛下倒是越来越细心了。”
锦儿笑得眉眼弯弯:“陛下对娘娘的心思,宫里怕是没人看不出来了。这次回宫,那些以前怠慢过娘娘的人,该睡不着觉了。”
沈清辞不置可否。树大招风,萧彻的偏爱是保护,也是招祸的根源。尤其是太后一党即将倒台,朝堂必然会重新洗牌,各方势力定会把目光集中在她这个“新晋受宠”的皇后身上。
马车驶入皇城,刚到中宫门口,就见一群宫人太监跪在地上迎接,为首的正是内务府总管李德全。他以前是太后的人,对原主向来怠慢,此刻却满脸堆笑,姿态谦卑得近乎谄媚:“奴才恭迎皇后娘娘回宫!娘娘一路辛苦,奴才已让人备好了热水和膳食。”
沈清辞掀帘下车,目光淡淡扫过他:“李总管有心了。”
她没有刻意刁难,也没有假以辞色,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反而让李德全心里更没底,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回到熟悉的宫殿,沈清辞刚坐下喝了口茶,就有小太监来报:“娘娘,三王爷在偏殿求见。”
沈清辞挑眉。萧景渊倒是来得快。
“让他进来。”
萧景渊走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卷画轴,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眼底带着一丝复杂:“皇后娘娘一路劳顿,臣弟本不该打扰,只是这画轴是臣弟寻来的孤本,想着娘娘或许会喜欢。”
他展开画轴,是一幅《寒江独钓图》,笔触苍劲,意境悠远,确实是难得的珍品。
“王爷费心了。”沈清辞看着画,语气平静,“只是无功不受禄,这画太贵重,臣妾不能收。”
“娘娘这是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萧景渊收起画轴,苦笑一声,“臣弟只是想和娘娘说几句话,无关其他。”
他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海棠花,轻声道:“太后被禁足了,您知道吗?”
“略有耳闻。”沈清辞点头。萧彻在回宫的路上就已经下令,以“意图谋害皇后、干预朝政”为由,将太后禁足于寿安宫,只留了几个老弱宫人伺候,形同软禁。
“皇兄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萧景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他以前虽对太后不满,却从未如此决绝。”
沈清辞没有接话。她知道萧景渊想说什么——萧彻的转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
“娘娘可知,太后倒台后,朝堂会是什么样子?”萧景渊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些依附太后的宗室会恐慌,朝臣会重新站队,而最受益的,除了皇兄,就是……”
他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沈家。”
沈清辞心头微凛。萧景渊果然敏锐。她的父亲沈丞相一直是中立派,太后倒台后,沈家的势力必然会被萧彻倚重,地位水涨船高。
“王爷想说什么?”沈清辞抬眸看他,眼神清澈而锐利。
“臣弟只是想提醒娘娘,”萧景渊的笑容温和,却带着一丝警告,“树大招风。沈家太盛,未必是好事。”
他这是在试探她的态度,也是在暗示他可以成为沈家的“助力”。
沈清辞笑了笑:“王爷多虑了。家父向来忠君爱国,沈家只会辅佐陛下,绝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的态度坚定,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萧景渊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也没再纠缠:“既然如此,臣弟就不打扰娘娘歇息了。”
他转身离开时,脚步比来时沉重了几分。
萧景渊走后,锦儿忍不住道:“娘娘,三王爷这话说得好奇怪,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示好。”
“他是在给自己留后路。”沈清辞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太后倒台,他这个以前和太后走得近的王爷,自然要找新的依靠。”
只是,她不会成为他的棋子。
傍晚时分,萧彻来了。他刚处理完朝政,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在看到沈清辞时,瞬间柔和下来。
“在忙什么?”他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绣绷——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狐,正是萧烬送的那只刺猬的“亲戚”。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沈清辞收起绣绷,“陛下处理完公务了?”
“嗯,”萧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有些凉,他便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太后那边已经安顿好了,暂时不会再兴风作浪。”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探究:“景渊来找过你?”
“嗯,送了幅画。”沈清辞没有隐瞒,“还说了些关于朝堂和沈家的话。”
萧彻挑眉:“他想拉拢你?”
“大概是吧。”沈清辞笑了笑,“不过我拒绝了。”
萧彻看着她眼底的清明,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他就知道,她不会轻易被萧景渊说动。
“你做得对。”他握紧她的手,“沈家有朕护着,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他的语气笃定而霸道,却让沈清辞莫名觉得安心。
“对了,”萧彻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暖玉戒指,玉质温润,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凤凰纹样,“给你的。”
“给我的?”沈清辞有些惊讶。
“嗯,”萧彻拿起戒指,执起她的手,轻轻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这玉能安神,以后戴着。”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指腹,带着微凉的温度,让沈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
戒指很暖,像是有温度一样,熨帖着她的肌肤。
“谢谢陛下。”她低下头,掩饰着脸上的红晕。
萧彻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看她刺绣,听她说话,偶尔回应几句,气氛温馨而宁静。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宫灯次第亮起,将中宫映照得温暖而明亮。
沈清辞看着身边的萧彻,他正低头看着她的绣绷,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突然觉得,或许这场穿越,并不全是不幸。
只是她不知道,萧彻在她低头刺绣时,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眼底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深情。
太后倒台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路还很长,朝堂的风雨,宗室的反扑,甚至潜藏在暗处的敌人……他都会一一为她扫平。
因为,她是他的皇后,是他想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夜色渐深,中宫的灯火亮了很久,像一颗温暖的星辰,在深邃的宫墙里,悄然散发着光芒。而一场围绕着权力与爱情的棋局,才刚刚进入中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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