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行至玉门关外的疏勒河时,西域的风沙便缠上了船队。原本清澈的河水变得浑浊,水面上漂浮着细碎的骨片,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石敢当用改装过的铁网捞了一把,网底竟挂着串生锈的铜铃,铃身刻着回纥的狼纹,摇一摇,发出的不是清脆响声,而是类似孩童啼哭的呜咽。
“邪门了这是。”石敢当把铜铃扔回水里,网眼上的铁片突然泛起黑锈,“这河水里怕是有东西。”
银霜蹲在船舷边,指尖蘸了点河水,放在鼻尖轻嗅:“有尸气,还有影族的‘蚀骨沙’味道,是人为投进去的。”她突然指向河对岸的胡杨林,“那里有人。”
众人望去,只见胡杨林里站着个穿黑袍的老者,正背对着船队烧着什么,火堆里飘出的灰烬落在水面上,竟化作一只只黑色的飞蛾,朝着楼船扑来。
“是‘噬魂蛾’!”楚红妆拔刀出鞘,刀光劈碎几只飞蛾,“西域邪教‘拜火教’的邪术,专啃活人的影子!”
阿木和鸾鸟族少年立刻张弓搭箭,箭矢带着鸾鸟族的“驱邪符”,射中飞蛾便燃起蓝色火焰,可飞蛾越来越多,像片黑云压过来。钱多多的风语者突然吹起骨笛,笛声尖锐刺耳,飞蛾竟纷纷掉头,朝着胡杨林里的老者扑去——原来这骨笛能操控飞蛾。
老者被飞蛾包围,发出凄厉的惨叫,转眼间就被啃成了一具白骨。火堆里未烧完的布帛飘到船上,沈清辞展开一看,上面用回纥文写着“烛龙醒,万骨枯”,字迹扭曲,像是用鲜血写就。
“烛龙……”萧彻皱眉,“拜火教向来不与外界勾结,怎么会帮烛龙做事?”
银霜检查着那具白骨,突然指着老者的手腕:“他戴过影族的‘锁魂链’,是被胁迫的。”
楼船继续西行,诡异的事接踵而至。
在戈壁滩扎营时,夜里总听到帐篷外有驼铃声,出去一看却空无一人,只有沙地上留下串巨大的脚印,像是什么猛兽的爪印,却比寻常猛兽大了三倍;钱多多带来的罗盘忽左忽右,指着不同的方向,风语者说这是“迷魂沙”在作祟,附近肯定有古墓;沈砚的照影镜更是频频异动,镜面时而映出片血色沙漠,时而闪过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影,却总看不清脸。
最奇怪的是遇到的那些人。
在一处废弃的驿站,他们遇见个卖胡饼的老妪,饼里夹着的不是羊肉,而是晒干的沙棘花——与京城命案现场的花一模一样。沈清辞想买饼盘问,老妪却突然消失在驿站的阴影里,只留下句沙哑的话:“凤凰女,你的影子……早就被烛龙盯上了。”
萧彻立刻去看沈清辞的影子,阳光下,她的影子边缘竟泛着淡淡的黑气,像被什么东西侵蚀着。银霜用影羽在她影子上一扫,黑气发出滋滋的声响,消散了些,却没彻底消失。
“是‘影蚀’。”银霜脸色凝重,“只有烛龙的核心成员才能用这种术,看来他们早就盯上你了。”
离开驿站的第二天,他们在沙漠里救了个奄奄一息的商队头领,头领说他们遭遇了沙暴,货物全丢了,却在昏迷前死死抓住沈清辞的手腕,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寒月矿的机关,要凤凰血才能开……别信红衣服的……”
话没说完就断了气。众人面面相觑,“红衣服的”——楚红妆不就穿红衣吗?可楚红妆是北境将军之女,怎么会有问题?
楚红妆脸色一白,攥紧了腰间的短刀:“别听他胡言!我父亲与烛龙势不两立,我怎么可能……”
“他未必指的是你。”沈清辞按住她的手,“西域穿红衣的人不少,或许是另有其人。”可心里却打了个突——那商队头领的指甲缝里,沾着点银灰色的粉末,与寒月矿的铁矿灰一模一样。
钱多多的风语者在附近搜查时,发现了个被沙埋的木箱,里面装着十几具孩童的骸骨,每具骸骨的胸口都插着根银簪,簪头刻着凤凰纹——与沈清辞的凤羽簪样式相同。
“是沈家的旧部?”沈砚看着骸骨,声音发颤。
银霜拿起一根银簪,指尖划过簪头的纹路:“是影族给沈家打造的‘护魂簪’,这些孩子……是被当作祭品杀死的。”
沙漠的风卷起黄沙,吹得人睁不开眼。沈清辞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突然觉得这一路遇到的诡异事件,像一张无形的网——噬魂蛾、迷魂沙、老妪的警告、商队头领的遗言、孩童骸骨……看似零散,却都指向烛龙,指向寒月矿,甚至隐隐牵扯着沈家的过往。
那个卖胡饼的老妪,真的消失了吗?还是就藏在某个角落,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商队头领说的“红衣服”,到底是谁?
孩童骸骨胸口的凤凰簪,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萧彻走到她身边,将水壶递给她:“别想太多,越是诡异,越说明他们怕我们接近真相。”他看向远处地平线,那里有个小小的黑点在移动,“前面有座城镇,先去补给,再做打算。”
那是座叫“鬼打墙”的小镇,镇口的石碑歪斜着,上面的字被风沙磨得模糊。镇上的人见了他们,眼神都躲躲闪闪,店铺里卖的货物更是奇怪——有刻着烛龙图腾的玉佩,有装着黑沙的陶罐,还有与驿站老妪卖的一模一样的胡饼。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跑过,塞给沈清辞一朵干枯的沙棘花,奶声奶气地说:“姐姐,婆婆说,拿着这个,就能找到妈妈。”
沈清辞握着沙棘花,看着小姑娘消失在镇深处的阴影里,突然想起母亲留在回魂泉的影子。
这西域的风沙里,到底藏着多少等待被揭开的伏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