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宫后,中宫的日子渐渐安稳下来。萧彻忙于清算太后余党,虽不能时时过来,却总会让人送来些新奇玩意儿——有时是御膳房刚出炉的点心,有时是西域进贡的香料,甚至有一次,送来了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说是“给皇后解闷”。
沈清辞看着那只懒懒散散舔爪子的猫,再想起萧烬养的那只刺猬,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皇家的宠物,竟也带着主人的性子,一个张扬生猛,一个慵懒贵气。
“娘娘,七王爷派人来了!”锦儿掀帘进来,憋着笑,“说是……他家刺猬生了‘气’,不肯吃东西,想请您去瞧瞧。”
沈清辞正在描眉的手顿了顿:“刺猬生气?”
这是什么新鲜说法?
她带着几分好奇,跟着来传话的小厮去了七王府。刚进府门,就听见萧烬咋咋呼呼的声音:“你这小东西!给你肉不吃,给你果子也不吃,想造反啊?”
只见庭院里,萧烬正蹲在一个大笼子前,对着里面那只圆滚滚的刺猬吹胡子瞪眼。那刺猬缩成一团,尖刺根根竖起,像是在无声抗议。旁边还站着几个王府下人,个个一脸无奈。
“七王爷这是……跟刺猬较上劲了?”沈清辞走过去,忍着笑问道。
萧烬回头见是她,像是找到了救星:“沈清辞!你可来了!你看这小东西,从昨天起就不吃不喝,是不是病了?”
沈清辞凑近笼子看了看,那刺猬似乎认出了她,尖刺微微放松了些。她想起现代养宠物的经验,试探着问:“王爷最近是不是总盯着它看?还动不动就戳它的刺?”
萧烬愣了愣:“是啊,它缩成一团的时候圆滚滚的,挺好玩……”
沈清辞:“……”
果然是这位王爷的风格。
“刺猬胆子小,你总吓唬它,它自然生气了。”沈清辞忍着笑,“你把笼子放在安静的地方,别总去打扰它,再给它放点清水和坚果,过两天就好了。”
“真的?”萧烬将信将疑,但还是立刻吩咐下人,“快!把笼子搬到我院子里,再弄点坚果来!”
看着他雷厉风行的样子,沈清辞摇摇头。这位七王爷,对外是杀伐果断的将军,对内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尤其是在养刺猬这件事上,简直是状况百出。
“对了,”萧烬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沈清辞,“这个给你。”
沈清辞打开一看,是一块巴掌大的刺猬皮,已经硝制过了,毛茸茸的,带着一股淡淡的皮革味。
她:“……”
这是把人家亲戚的皮扒了送她?
“我让人做的,”萧烬还挺得意,“你看这毛多软,做个小荷包正好!”
沈清辞嘴角抽了抽,把布包好递回去:“王爷的心意我领了,但这刺猬……还是让它安心待着吧。”
真用刺猬皮做荷包,怕是那只生气的刺猬能气活过来。
萧烬挠挠头,也没强求,把刺猬皮收了起来。
从七王府出来,沈清辞正准备回中宫,却在宫道上遇到了萧景渊。他依旧摇着折扇,看到沈清辞,笑着拱手:“皇后娘娘这是从七弟府里来?”
“嗯,王爷养的刺猬闹脾气,让我去瞧瞧。”沈清辞淡淡回应。
萧景渊失笑:“七弟也就这点心思能放在旁的事上了。”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说起来,臣弟近日得了一本孤本,上面记载了些前朝的趣闻,其中有一段,倒是和娘娘很像。”
“哦?”沈清辞挑眉,“王爷不妨说说。”
“前朝有位皇后,也像娘娘这般聪慧,”萧景渊慢悠悠地说,“她出身世家,却不依附家族,反而凭借自己的智慧,帮皇帝稳固了朝堂,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皇帝疑心太重,最终还是废了她。”萧景渊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探究,“娘娘觉得,这位皇后是不是很可惜?”
沈清辞心里冷笑。这是在影射她和萧彻,暗示萧彻将来也会猜忌她?
“王爷说笑了。”她语气平淡,“前朝之事,早已烟消云散,何必拿来比今时今日?陛下待我如何,我心里清楚,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她转身就要走,萧景渊却突然开口:“娘娘可知,太后虽然被禁足,但她手里还有一枚兵符,能调动京郊的三千羽林军?”
沈清辞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景渊笑得高深莫测:“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娘娘或许该知道这些。”
说完,他摇着折扇,转身离开了。
沈清辞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兵符?太后手里竟然还有兵符?萧彻知道吗?
看来,这朝堂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回到中宫,沈清辞立刻让人去查京郊羽林军的动向。刚安排好,萧彻就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尴尬?
“陛下怎么了?”沈清辞有些好奇。
萧彻打开食盒,里面是几块形状歪歪扭扭的糕点,颜色也有些发黑,看起来实在算不上可口。
“这是……朕亲手做的。”他语气有些不自然,“御膳房的师傅说很简单,朕试了试……”
沈清辞看着那些“惨不忍睹”的糕点,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能想象出这位杀伐果断的少年天子,笨手笨脚地跟着御厨学做糕点的样子,一定很滑稽。
“陛下有心了。”她拿起一块看起来“最正常”的糕点,咬了一小口——味道有点苦,还有点糊,但不难吃。
“怎么样?”萧彻紧张地看着她。
“挺好吃的。”沈清辞忍着笑,认真点头,“比御膳房的多了点……烟火气。”
萧彻看着她眼底的笑意,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却还是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你多吃点。”
他自己也拿起一块尝了尝,随即皱起眉,显然也觉得味道不怎么样,却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看着他一脸“难吃也要吃完”的样子,沈清辞笑得更欢了。原来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对了,”沈清辞想起萧景渊的话,收起笑容,“陛下,您知道太后手里还有京郊羽林军的兵符吗?”
萧彻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知道。她以为藏得很好,其实朕早就查到了。”
“那您……”
“朕在等。”萧彻看着她,眼神锐利,“等她忍不住,把那三千羽林军调出来,朕好一网打尽。”
沈清辞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有了计划。
“那您也要小心。”她忍不住叮嘱。
“放心。”萧彻握住她的手,语气笃定,“朕不会让自己有事,更不会让你有事。”
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让沈清辞瞬间放下了心。
两人坐在窗边,一边吃着萧彻“亲手制作”的糕点,一边说着话,偶尔因为糕点的味道相视一笑,气氛温馨而诙谐。
沈清辞看着萧彻,突然觉得,有他在,再大的风雨,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只是她不知道,萧景渊此刻正站在远处的宫墙上,看着中宫那温暖的灯火,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棋局已经开始,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来啊,互相伤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