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
马蹄被裹上棉布。
锦城的将士们，像是一道道幽灵，穿梭在夜色中。
在祭月士兵睡得正熟时，悄无声息潜入到后方。
一道道火光亮起。
营帐内的士兵迷糊的睁开眼。
“怎么这么呛啊？”
浓重的黑烟顺着营帐缝隙蹿了进来。
不少人陆续被呛醒。
尖叫声瞬间响彻祭月大营。
“快来人啊！”
“有敌袭！”
“快救粮草！不对，快救人！”
祭月士兵乱作一团。
好多将领都从营帐中涌了出来，开始组织众人救火抓人。
裴烬见状，一声令下。
“撤！”
众人开始往后退。
左钏站在裴烬身边，脸色有些凝重。
“将军，果然没有看到摩崎将军的身影。”
出了这么大的事，摩崎若是在军营中，总该露面才是。
现在都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可能。
“果然有隐藏的援军在。”裴烬声音有些沉，手指攥紧马绳，做了个决定，“咱们落后一步。”
左钏顿时明白了，“将军是想让人通知摩崎，是将军你带人偷袭？”
若是摩崎真的与援兵在一起，为了活捉将军，定然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仓促之下，他们定然没有办法做好伪装。
锦城的士兵，也可以更容易地探察清楚援兵的情况。
只是……
“将军，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值得。”裴烬一锤定音。
左钏没有办法，只能让众人分散着吸引注意，边放火边往后退。
裴烬却留在了最后。
果然，有人发现了裴烬的身影，惊慌更甚。
砰——
一道红色烟花冲天而起，在黑夜特别明显。
裴烬唇角微扬，“成了。”
这些人果然沉不住气求援了。
他一边带人往外退，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片刻后，不远处传来马蹄声。
听声音，数量不少。
“将军，至少千人，看起来都是精兵。”左钏眸光一紧，呼吸有些急，“为首的是摩崎将军，旁边还有一个老将！”
“但是天色太黑了，属下有些看不清。”
说话间，对面的队伍跑得极快，已经能看清身形。
左钏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好，这些人佩戴红色护臂，是祭月的朱雀卫！”
“真没想到，摩崎的援军，竟然是皇室培养的暗卫精兵，真是下了血本了。”
这朱雀卫与大雍的龙鳞卫相似。
入选的条件苛刻，几乎是百里挑一。
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普通的士兵与其交手，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裴烬神情严肃。
“撤退！”
“你先走，一定把消息传回去。”
烈风似乎也感受到形势严肃，四蹄翻飞，向着锦城的方向撤退。
现在这种时候，左钏就算不愿离开，也只好从命。
交代公仪锦书照看裴烬后，打马想要离开。
可惜。
祭月的人也不是傻子。
此时也反应过来，立马带人拦截。
一时间，左钏竟然没法脱身。
裴烬听到公仪锦书禀报的情况，立马勒住马绳，竟然调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公仪锦书一惊，就要追上去。
却被裴烬叫住。
“不准跟我！”
“回城！”
他明显打算自己引开追兵。
公仪锦书浑身一凛，没想到关键时候，裴烬竟然还会考虑到他们的安危。
短暂的怔忪之后，他咬紧牙关，喃喃一句。
“袍泽之谊，可托生死。”
他不能独自逃生。
公仪锦书打马冲了过去。
胡儿寨的人没有丝毫迟疑，立马跟上。
左钏眼睛发红。
他不敢再看，趁着祭月的士兵被裴烬引走大半，在众人的掩护下，疯了似的向着锦城的方向奔袭。
“快点……”
再快点……
他要快点把这边的消息传回去。
再带兵来救将军。
烈风的速度很快，也很有灵性，他带着裴烬在山林中穿梭，若不是公仪锦书跟的紧，险些没有跟上。
“将军，是我！”
听到公仪锦书的声音，裴烬轻轻勒住烈风。
没有询问公仪锦书怎么跟来了，裴烬无声抿唇，跟着公仪锦书的指引，往山上走去。
本以为公仪锦书也是没有目的的逃窜。
渐渐却发现，对方的每个转弯都很有规律。
裴烬不由有些惊讶，“你在带着他们绕圈子？”
公仪锦书点头，“对。”
“之前乔姑娘给属下标记过几个位置，这些位置都有些偏僻，路也不算好走，却方便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暂时拖延时间。”
“只要能等到援兵，咱们便可脱困。”
可若是被追兵提前追上，其中的危险自不用说。
公仪锦书掩下心底的担忧，一边赶路，一边随口闲谈，发出声音给裴烬引路。
“说起来也是奇怪，乔姑娘一个京都之人，怎么对这锦城的地势如此了解。”
“就算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村民，也没有她知晓的这般细致。”
裴烬沉默地抿唇，想起乔伊那一大箱子舆图，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她应该早有准备，早就派人查探过。”
公仪锦书赞同，“能查探得这般细致，应该需要不少人力，乔姑娘该是费了不少心思。”
旁边的大壮听了半天，忍不住插话，“乔姑娘一个官家女，废这功夫做什么？”
实在是没理由啊。
他视线一转，眼神定格在裴烬身上，突然亮了一下。
高兴地说道：“难道乔姑娘是为了将军你？”
“这些舆图看着简单，想要落实，却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和心力。”
“乔姑娘为将军思虑至此，计划周密，连退路都给将军谋划好，定然是情根深种啊！”
大壮不由对裴烬有些羡慕。
他丝毫没看到公仪锦书阻止的神情，大咧咧地感慨道：“乔姑娘对将军这番心意，真是让人动容，若是属下被人这般对待，怕是为她去死也甘愿。”
大壮羡慕的话，不但没有让裴烬感动，反而神色越发低沉。
公仪锦书实在忍不住，低斥大壮一声，“住口，胡言乱语什么。”
大壮有些懵，还有些无辜，“属下说的都是实话，哪里有胡说了。”
公仪锦书越发无奈。
压低声音提醒他。
“乔姑娘才与将军相识数月。”
这些精细的布置，绝不是短时间能完成。
乔姑娘用心是真。
但这被眷顾者，怕是另有其人啊。
公仪锦书简直不敢看裴烬的脸色。
“呵……”
低沉的轻笑像是带着碎冰，裴烬嘴里酸得发苦，咬牙道。
“关我何事。”
他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情绪——恨。
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