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满心愧疚。
手指颤抖地拨弄开乔伊湿漉漉的碎发,心疼得简直要哭出来了。
乔伊轻拍她的手臂,“我没事。”
孙嬷嬷红着眼不赞同地看着她。
“小姐就骗人吧。”
“老奴才短短数日不在,小姐就受了这么大的苦楚,服侍的下人都是做什么吃的!”
她冷厉的视线向着乔家下人扫去。
凌肖顿时一惊,急忙摆手。
“不怪我啊,我跟嬷嬷你一起回来的!”
他回京的路上,看到马车上乔家的族徽,上前打探,却发现是孙嬷嬷过来了。
孙嬷嬷之前被乔伊支走,让她去帮衬谢苡柠。
回去路上时,孙嬷嬷还没觉得不对。
回京后,却从乔家的动作中,隐约意识到什么。
她当时就想回来。
却看到谢苡柠拿出乔伊的亲笔信。
信上言令孙嬷嬷保重自身,不准她过来冒险。
再加上孙奕泽也规劝她,保证乔伊会没事,她才按捺下心思。
直至……孙奕泽出京。
孙嬷嬷抹了把眼泪,打算先帮乔伊报仇。
她视线一转,冷冷看向江王爷等人。
“动手!”
乔家侍卫顿时聚了上来。
虽然动作利落,但刺杀一国王爷,有人多少带着点不安。
孙嬷嬷敏锐察觉,开口打消他们的迟疑。
“若是你们因此丧命,乔家会照顾好你们的家眷,老有所依,幼有所靠。”
“你们的家人,每年将得到黄金数十两,老人会有人养育终老,孩童会被送去入学或学艺。”
“他们或许会比你们活着时,生活得更加美好。”
她三言两语间,打消了众人隐约的忐忑。
乔家 侍卫气势更加强横。
孙嬷嬷满意地点头,低喝一声,“现在,是我等为主尽忠的时候了!”
她那双锐利的眸子,骤然转向江王爷等人。气势未曾因苍老而衰落,反而多了破釜沉舟的威慑。
这般狠厉,江王爷被吓了一跳。
“你疯了?”
“你知不知道刺杀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你不想活了?”
孙嬷嬷根本不在意。
她垂首而立,眼神沉静如古井。
“老奴贱命一条,本也没想苟活太久,欺辱我家小姐,就要拿命来偿!”
她大手一挥。
乔家的护卫立马冲了过来。
那不要命的架势,就连训练有素的锦衣卫,都被吓得本能后退。
“疯子!都是疯子!”
江王爷狼狈躲闪。
他算是发现了,“乔家就是一群疯子!”
乔伊疯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恐怖的是,一个疯子身边,还有一群疯子。
那些疯子还愿意为她去死!
江王爷的手臂一不留神,不知被谁砍了一刀,鲜血直流。
眼前寒光闪烁,江王爷脖颈凉飕飕的。
总觉得下一刀就会被人砍成两半。
他真的没招儿了。
“快,叫龙鳞卫来保护我!”
“本王若是出了事,你们谁也别想好!”
锦衣卫的人再不情愿 ,也只能拼命拦在江王爷面前。
可他们小瞧了乔家的护卫。
他们不光擅长正面袭击,偷袭之术也不错。
疾驰的箭矢闪着幽蓝的光,直冲向江王爷的胸口。
江王爷简直气疯了。
“卑鄙!”
“乔伊,你们太不要脸了!”
放箭就算了,竟然还下毒!
这一箭若是射中,他怕是命不久矣。
乔伊却没有阻拦的意思。
她视线悠悠的扫向一处,唇角的笑意清浅,像是在期待什么好玩的事情。
悠哉得让江王爷心口喷火。
乔伊红唇轻轻开合。
“三。”
“二。”
最后一个数字还没有出口。
铛——
箭矢被人后发先至,一箭射断。
断箭在江王爷身前跌落。
江王爷一个踉跄,冷汗顺着脊背流了下来。
他脸色铁青。
还没看清来援救的人是谁,就狠厉的指着孙嬷嬷的方向,狠声命令道:
“把这些胆敢刺杀本王的人就地斩杀!”
人群外顿时传来兵甲碰撞的声响。
孙奕泽带着人,越众而出。
他手中还拎着弓箭,显然刚才那一箭,是他射出来的。
孙奕泽拧眉看了眼孙嬷嬷,有些欲言又止。
转向江王爷时沉下脸色。
“且慢。”
“家母性子冲动,属下代他向王爷请罪。”
江王爷一愣,“这是你娘?”
他冷眼扫向孙嬷嬷,实在想不通,孙奕泽这么一个圆滑灵变的人,怎么有这么个死心眼的母亲。
只是刚才众人都看到,孙嬷嬷对他动手,还起了杀心。
若是轻拿轻放,他脸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似乎看出江王爷的纠结,孙奕泽靠近他几步,低语道:
“请江王爷高抬贵手,属下也会把该忘记的事情,守口如瓶。”
江王爷眼神忽闪。
明白孙奕泽是说之前被下药的事情。
江王爷轻哼一声,这件事他确实理亏,若是借着孙嬷嬷的事情把此事揭过,倒也算是双赢的好事。
转念间,江王爷已经有了主意。
“罢了。”
“本王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毕竟同朝为官,本王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不追究这老奴的过错了。”
他一副很大方的模样摆摆手。
那装模作样的架势,看得孙嬷嬷厌恶的皱眉。
她不赞同的看向孙奕泽。
“你怎么回事,小姐因他受辱,你不帮忙惩罚这老贼,还援救于他。”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了!”
孙嬷嬷神色十分严厉,看向孙奕泽的目光带着难掩的失望之色。
孙奕泽面色僵硬,“母亲,那毕竟是王爷。”
“若是王爷出事,你也休想活命。”
孙嬷嬷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又如何?”
“你若是还认我这个母亲,就别拦着我。”
“老身活到这个岁数,已经足够了,最后能用这条贱命为小姐尽忠,是我的荣幸。”
她袖口中寒光闪动,与乔伊相似的特制袖箭被勾动。
孙奕泽大惊失色。
他刚想要伸手阻拦,就看到孙嬷嬷狠厉警告的视线,孙奕泽下意识的收回手。
下一刻。
孙嬷嬷的手,被人一把按住。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的命可不贱。”
乔伊利落地按下孙嬷嬷的手,有点不高兴地说道:“这世上,没有谁的命,就注定比谁高贵。”
“江王爷那个老东西,不值得你赔上自己。”
想要处置一个渣仔,有的是不留痕迹的办法。
她可舍不得孙嬷嬷以命换命。
本来容色阴沉的孙嬷嬷,瞬间缓和脸色,听话的放下手。
“老奴听小姐的。”
这随和的神情,迅速的变脸速度,简直让江王爷都惊讶了。
“你娘亲是学过变脸么?”
刚才还跟个杀神母老虎似的,现在就变成乖顺老猫了。
江王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瞪着乔伊骂了一句,“妖孽养出来的泼妇。”
乔伊没空搭理她。
她唇角极轻的牵起,沉静的目光落在孙奕泽脸上。
孙奕泽下意识避开乔伊的注视。
孙嬷嬷发现不对,抬手对着孙奕泽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没看到小姐有事找你么?你躲什么?”
“大大方方的。”
“上前回话!”
孙奕泽眼角不自觉抽动几下,碍于母亲的淫威,只好僵硬的上前。
乔伊眼中的笑意真切几分。
她戏谑的扬起眉梢,“怎么?这么不敢见我,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