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爷眼底沉不见底。
江夫人全然没注意。
她松弛的眼皮耷拉得更深了。
气恼地埋怨出声。
“都怪你,非不让婆母过来。”
“裴烬孝顺,若是有婆母在,我们哪里会连宁儿的面都见不到。”
“不如我现在动身,让人把婆母接过来?”
她着急地就要招呼下人。
却被裴二爷拦住,“站住!”
“把母亲送回去,现在决不能再惹恼裴烬。”
江夫人手腕颤了颤,若是平常,她定然会顺从裴二爷。
现在却顾不上那么多。
“你忌惮裴烬,就不管宁儿的死活了么?”
裴二爷被她的吼声弄得心烦,“休要胡搅蛮缠。”
“若是我真的不在意宁儿的死活,又怎么会大老远地跑过来,对着那翟知聿伏低做小。”
“此事干系重大,稍有不慎,就连我也要被牵连进去。”
“你稍安毋躁,宁儿难免要吃些苦头。”
江夫人却不放心。
她上前一步,“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宁儿虽然洗脱了叛国的嫌疑,但是私盗粮草,一个流放之罪却逃不了。”
“他自小金尊玉贵地长大,哪里能吃得了那样的苦啊。”
“这不是要宁儿的命吗!”
裴二爷眉头皱得更深,“还需从长计议。”
江夫人彻底炸了,“从长计议!你就会说从长计议!”
“宁儿是我老来得子,豁出性命生下的孩子,他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也不活了!”
“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准信,不然我就回去求我兄长,让他想办法劫人。”
江夫人不管不顾。
裴二爷还真担心她胡闹过头,不好收尾。
他拉了江夫人一把,手指点了下西边的方向,“就快了。”
江夫人愣了一下,“什么快了?”
裴二爷低笑一声,“等到那位殡天,自然有大赦天下的时候。”
江夫人倒吸一口凉气。
“消息准确么,真的要变天了?”
“嗯。”
江夫人心落下来一半。
她轻声感叹,“那就好,宁儿有救就行。”
只是心里还有些生气。
“裴烬实在太过冷情,连亲堂弟都下得了手。”
她杀了裴烬的心都有了。
奈何,裴二爷不让。
她咬紧牙关,“那宁儿就白受苦了么?”
“要是任由那些欺辱他的人逍遥自在,我这个做娘亲的,怕是睡觉都不安稳。”
裴二爷唇角极轻地扯了一下,睨了眼江夫人。
“现在不能动裴烬,还不能先收拾旁人么?”
这口气不出,莫说是江夫人,就算是他也气不过。
“谁呀?”江夫人问道。
裴二爷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他示意江夫人上车,“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先回去。”
说罢,他上马,带着两个副将离开。
“到底是谁啊?”江夫人一路上都在琢磨,直到进城时,路过一条热闹的花街,猛然反应过来。
“难道是她?”
若不是被谢苡柠出卖,宁儿也不会暴露行踪。
“不知道夫君安排了什么。”
打更的声响传来。
街上开始驱散人群。
江夫人回过神。
她放下车帘,心情好了不少。
“走吧,去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动身回去。”
“是。”
马车从巷口离开。
不远处。
乔伊放下筷子,有些奇怪地蹙眉。
“我好像看到江芷了?”
裴烬把乔伊手中的碗端过来,三两下吃掉她剩下的汤圆。
“你看到我二婶也有可能,今日天色晚了,她就算想回洪城,也得明日了。”
“估计是去客栈投宿了。”
乔伊点头,也没太在意。
“城门快关了,你就送到这里吧。”
客栈离这里只隔了两条街,乔伊又带了不少人,裴烬倒是不担心。
“好,那我先回去了,最近这段时间,应该不能随意出来了。”
军营中倒了一半的将士,防止泄密,只能封闭军营内外。
以免引起慌乱,他这个主帅必须在军营坐镇。
“好。”乔伊点头。
她眼睛有些睁不开。
若不是裴烬拉着她吃夜宵。
这个时间,她早睡觉了。
乔伊站起身,半掩着唇,打了一个哈欠。
湿润的眼尾,瞟了眼裴烬。
“快走吧,别跟着了。”
裴烬视线定格在她水润的眸子,轻嗯一声,扶着她上马车。
在车帘落下时,俯着身子,迅速在红唇上啄了一下。
“记得想我。”
裴烬负手而立,看着乔伊马车远走。
在城门关闭前,回了军营。
乔伊的马车也到了客栈。
她现在腰酸腿软。
只想倒在床上,痛快地睡上一觉。
刚一进门,却被裴夫人拉住。
裴夫人看到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乔伊,怎么办啊?”
“苡柠被山匪抓走了!”
“他们留下信,说是明日凑不齐赎金,就把人……把人……”裴夫人有些难以启齿,小声道:“把人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