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人。”
听到乔伊的提醒，裴烬急忙想要收剑。
可惜，晚了一点。
出鞘的剑锋还是划伤了乔伊。
乔伊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可鼻尖弥漫的血腥气，却瞒不住裴烬。
裴烬心里慌了一下。
【乔伊】
嘴唇无声动了动。
乔伊安抚地拍了下他的手臂，“我没事。”
她随手拿丝绢缠住手心的伤口，蹙眉看向前面恐慌的众人。
“但是你要有事了。”
果然。
百姓发现了裴烬的不对。
“天呐，将军是不是看不到了？”
“不止如此，将军是不是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过话？”
“难道是又聋又瞎！”
众人尖锐的呼喊声，清楚在城中回荡。
裴烬哑口无言。
心里清楚，事情怕是瞒不下去了。
他向着旁边做了一个手势。
左钏立马明白，上前一步，面对激动地众人，高声解释。
“大家莫要惊慌，将军只是一时不察，中了祭月国师的毒，暂时目不能视，口不能言。”
“但张大夫已经在研制解药，将军一定会治好的。”
他的话并不能让众人安心。
刚才打了胜仗的喜悦，被裴烬的意外，绞了个粉碎。
“将军现在这个样子，若是祭月再带人来围攻，还如何能领兵出征啊。”
“难道我锦城，注定要被灭了不成？”
“不要啊！我们坚持到现在，若是得到这个结果，那些死去的将士，如何能瞑目啊！”
裴家军是锦城百姓的精神支柱。
裴烬就是这根支柱的主心骨。
如今裴烬重伤，众人的主心骨倒了，慌乱得什么都听不进去。
左钏解释的话，被吵嚷的声响压下去。
右羽见状，直接扒开人群。
洪亮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响彻在众人耳边。
“慌什么慌？！”
“刚才将军不是也不在，咱们不是也打赢了么？”
右羽声如洪钟，众人被震得一懵，倒是安静了一瞬。
右羽浑圆的眼睛炯炯有神，理所当然地转头，看向乔伊的方向，憨厚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乔伊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心里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刚要开口阻拦。
却晚了一步。
“将军虽然受伤了，不是还有少夫人在么！”右羽眼中满是炙热的崇拜，一连串的夸奖，几乎不用思考，就从他匮乏的知识库中，脱口而出，“少夫人能文能武，英明神武，算无遗策，智慧与美貌并存！”
“就连祭月的老将军，都被少夫人射杀！”
“驱赶祭月那些狗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只要有少夫人在，锦城一定能保住！”
他句句真心，满心推崇，仿若乔伊说天上能下刀子，都能精神昂扬地喊上一句：来，砍死老子！
本来慌乱的众人，被他那绝对的自信感染，不自觉有些相信。
众人灼热的目光，渐渐聚焦在乔伊身上。
眼中光点斑斑。
希冀又惊叹。
乔伊面色微僵，“别，我不……”
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已经被众人狂热的呼喊声打断。
“请少夫人援手，保住锦城！”
“请少夫人坐镇，救锦城于水火！”
“救锦城于水火……”
呐喊声响彻天际。
众人看向乔伊的眼神，显然不只是把她当做少夫人，而是一个希望，一根救命稻草。
乔伊轻轻蹙眉。
只能随口找了一个理由。
“我不是裴烬的夫人。”
也不是什么裴家少夫人。
自然不适合代表裴家。
她委婉的拒绝，落到裴烬耳中，让他有些失落，又感觉预料之中。
裴烬抬起手，想要示意左钏阻止。
手腕却碰到了走到身旁的右羽。
右羽偏过头，“将军，你要说什么？”
听到是右羽的声音，裴烬有一瞬间的犹豫。
他侧过头，下意识想找左钏。
却被右羽轻拉一把，
有些不满地说道：“将军，咱们一同长大，跟俺说也是一样的。”
“干嘛啥事都找左钏啊，难道你不相信咱们之间的默契么？”
他的嘟囔声有点酸，明显是在挑理。
裴烬顿了一下，只好伸出手，指了下乔伊，摇了摇头。
又指了下身上的将军服，再次摇头。
意思很是明显：乔伊，不是将军府的人。
担心乔伊被误会，裴烬蹙眉，再次指了指乔伊，露出个微笑，从怀中拿出将军府的令牌，递给乔伊。
见这令牌就如同见到他。
日后裴家的势力，对乔伊都要客客气气。
做完一切后，裴烬转向右羽的方向，微微颔首，等着转述。
右羽眼睛发亮。
他重重“嗯”了一声。
“俺懂了！”
裴烬心里一松，有点放心。
果然，他们还是有些默契在的。
心刚放下一半，右羽洪亮地声音，在耳边炸响。
“将军是说，乔姑娘现在还不是少夫人！”
裴烬微笑。
“但是，马上就是了！”
裴烬怔愣。
“乔姑娘，你们这就成亲吧！”
裴烬彻底僵硬在原地。
不是？
他是这个意思么？
这就是右羽说的有默契？
裴烬被气得眼前发黑，胸口那种熟悉的闷痛传来，下一刻，一股血腥气上涌。
他极力忍耐，血色还是从唇角溢出来。
站在前面的人发出惊呼。
一直站在后面的公仪锦书想到什么，着急地上前一步。
“哎呀！”
“大夫没有告诉你们么？”
“将军这个毒，不能情绪起伏太大。”
右羽缩了缩脖子，有些担心的看向裴烬，很懂的叹息一声。
“哎，将军也太不矜持了。”
“不就是娶亲么，怎么还激动得吐血了呢？”
裴烬连吐血都顾不上了。
一把握住右羽的胳膊。
【右-羽。】
【住口啊。】
右羽皮糙肉厚，根本感受不到疼，还以为裴烬是疼的难受。
他有些心疼的吸吸鼻子。
拍着胸脯保证，“将军放心，你的事，就是大家的事，俺们一定给你好好操办。”
众人熙熙攘攘凑了过来。
其中有锦城的百姓，也有城中的将士。
皆眼巴巴看着乔伊。
“少夫人，将军对你真心，你就答应他吧。”
“你放心，我们一定听从号召，少夫人指东，我们绝对不打西！”
此时，乔伊对于众人来说，不只是将军夫人。
而是一个安定人心的象征。
她怀着裴家的子嗣，又有本事叫来援军，足以服众。
来指挥裴家军，不会有人有异议。
哪怕乔伊只是安静的站在城楼上，什么都不做，众人也会有一种，裴家军有主的感觉。
乔伊指尖攥紧。
突然想到，小和尚那期待的目光。
她已经答应了小和尚，如何能失约。
“我……”
她拿了主意，刚要开口，就感觉一只冰凉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掌。
乔伊下意识回头。
刚好对上裴烬那双赤红的眸子。
她怔忪一下，下意识以为，裴烬也要开口逼她，神色有些冷。
下一刻，却看到裴烬的唇，无声动了动。
【乔伊。】
【不要委屈自己。】
就算是为了他，也不要委屈自己。
乔伊潋滟的眸子，微不可察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