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门像是被人从里面踹过,门框裂着道缝,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哀鸣,像生锈的合页在哭。
门后的房间呛得人睁不开眼——红绸子从房梁垂到地面,上面绣的鸳鸯歪歪扭扭,一只翅膀长反了,另一只的嘴歪成了三角形,活像两只扑腾的野鸭子。墙角堆着件红嫁衣,领口的盘扣松松垮垮挂着,袖口沾着黑褐色的污渍,看着像泼了半杯老抽,布料硬邦邦的,显然放了几十年。
“这……这是婚房?”张岚把赵晓往怀里紧了紧,声音发颤,“怎么布置得跟坟头挂红似的?”她指着墙上的喜字,红纸都泛黄卷边了,边角还缺了个角,“像旧时候没人住的老婚房。”
夏野瞥了眼那件嫁衣,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最烦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红配黑的配色土得掉渣,比她修过的老式机床还难看。“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嘛?”她踢了踢地上的红地毯,绒毛都磨秃了,露出底下发黑的木板,“封建迷信,骗小孩的。”
“说不定有线索呢。”张岚小声反驳,眼睛飞快扫过房间,“民俗里的婚祭仪式讲究多,步骤、物件都有说法,可能藏着机关提示。”
“信这些?”夏野嗤笑一声,指尖戳了戳墙上的喜字,纸脆得一碰就掉渣,“等会儿跳出个穿嫁衣的鬼,看你还敢不敢说‘讲究’。”
话音刚落,陈凯突然指着那件嫁衣,声音都劈叉了:“动……动了!”
众人猛地看去——红嫁衣的袖子果然晃了一下,像有人在里面抬了抬胳膊,松垮的盘扣“啪嗒”掉在地上,滚到夏野脚边。陈凯吓得后退一步,后腰撞在供桌上,桌上的酒杯“哐当”摔在地上,碎成好几片。“破……破仪式!肯定是我们打扰到它了!”
“躲起来!”夏野反应比谁都快,一把拽过赵晓的胳膊,将小姑娘塞进供桌底下,自己也跟着钻进去,膝盖磕在桌腿上,疼得龇牙咧嘴。她眼疾手快,扯过旁边的地毯——是从钟表店带来的,还沾着齿轮油和铁屑,沉甸甸的——一把盖在那件晃动的嫁衣上。
地毯压住了乱动的袖子,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渐渐没了。夏野趴在供桌下,后背抵着冰凉的木板,能感觉到赵晓的呼吸打在她的后颈上,热乎乎的。
“姐姐,那是鬼吗?”小姑娘的声音抖得像筛糠,小手紧紧攥着夏野的裤脚。
“是风刮的。”夏野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有点硬,像怕被谁听出心虚,“窗户没关紧,吹得衣服动而已。别自己吓自己。”
心里却骂了句——这破地方,比机床漏油还麻烦。修机床至少知道问题在哪,这鬼地方,连敌人是风还是“鬼”都搞不清。
供桌外传来林默的声音,很冷静:“别出声,我看看。”
夏野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慢慢靠近,地毯被掀开的“哗啦”声,然后是林默的轻嗤:“是根线,连着房梁的齿轮,风一吹就带动袖子动。”
她松了口气,拽着赵晓从供桌下钻出来,膝盖麻得差点站不稳。陈凯还愣在原地,脸色惨白,夏野踹了他一脚:“发什么呆?被‘鬼’吓傻了?”
“没、没有!”陈凯慌忙摆手,“我就是……就是没想到是机关。”
夏野没理他,走到那件被掀开的嫁衣前,踢了一脚。果然,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线从领口牵出来,一直连到房梁的阴影里。“封建迷信加机关,low爆了。”她撇撇嘴,“赶紧找线索,早点离开这破地方。”
赵晓攥着夏野的衣角,小声说:“姐姐,你刚才好快。”
夏野的耳根有点发烫,别过脸:“废话,不快等着被‘嫁衣鬼’抓去当压寨夫人?”她转身走向供桌,“看看这桌子上有什么。”
供桌上摆着香炉、酒杯,还有本蓝封皮的旧书,封面上的字模糊不清。夏野随手翻了一页,全是密密麻麻的繁体字,看得她头都大了。
看来这第二密室,比钟表店还麻烦。她摸了摸靴底的青铜钥匙,棱角硌着脚心,提醒她——别放松警惕,不管是鬼还是机关,都得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