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后飘着片红绸,像道诡异的帘子挡住了去路。绸布上绣满了鸳鸯,针脚歪歪扭扭,有的鸳鸯头都绣反了,看着倒像两只打架的鸭子。可在这片乱糟糟的绣品中间,却规规矩矩绣着个钟表图案,表盘上的指针牢牢指着7点,连秒针都纹丝不动。
“又是7点。”陈凯皱着眉,用手指戳了戳那个钟表,“3号钟的指针、钥匙柄的刻字,现在连红绸上都绣着7点,这数字是跟我们杠上了?”
夏野没说话,伸手抓住红绸的一角,猛地一扯。绸布“刺啦”被撕开道缝,露出后面黑漆漆的通道。风从通道里灌出来,带着股淡淡的檀香,和父亲修表台的味道一模一样——父亲总爱在修表时点支檀香,说能静下心。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突然很想知道,父亲当年是不是也站在这里,也扯过这样一块红绸。他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攥着把青铜钥匙,一步步往黑暗里走?
“走了。”夏野率先迈步,军靴踩在通道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像在给这寂静的黑暗敲着拍子。
赵晓小跑着跟在后面,小手紧紧抓着夏野的衣角,突然小声问:“夏野姐姐,我们会找到我爸爸吗?妈妈说爸爸去修钟表了,一直没回来……”
夏野的脚步顿了顿,石板的凉意透过军靴传上来。她没回头,声音闷闷的:“不知道。但往前走,总比停在原地强。”停在原地,只能被回忆和恐惧啃噬,像那具困在花轿里的骸骨,连腐烂都没处去。
她摸了摸靴底的青铜钥匙,棱角硌着脚心,有点疼,却异常踏实。这疼痛像父亲在耳边说话,说他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往前走,别回头”。
通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不再是打火机那点微弱的火苗,倒像有盏灯笼挂在那里,把空气都染成了暖黄色。隐约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镲片“哐哐”响,鼓点却乱得离谱,像有十个人各敲各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有人在办婚礼?”张岚的声音发虚,“可这时候办婚礼,也太怪了吧?”
“不是办婚礼,是有人想让我们‘入戏’。”林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些锣鼓声、红绸、花轿,都是在逼我们按婚祭的流程走。”
夏野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入戏又怎样?她修机床时,还装过客户的学徒呢,演场戏而已,怕什么。
通道越来越宽,锣鼓声也越来越响,甚至能听到有人哼着跑调的喜歌,歌词含糊不清,只听清反复出现的“团圆”两个字。
第二密室的民俗戏码显然还没结束,红嫁衣、花轿、骸骨、敲错的锣鼓……这些东西像串起来的珠子,颗颗都透着阴森。但夏野心里清楚,它们绝不是单纯的民俗展示。
红嫁衣的盘扣和父亲工具箱的铜扣同款,花轿的蔷薇纹和怀表的纹路一致,骸骨手里的“逃不掉”,像在说那些失踪的人——包括她的父亲,包括赵晓的爸爸,包括林默的父亲。
这些线索都在指向同一个真相:和钟表店有关,和父亲有关,和所有消失在时间里的人有关。
她攥紧靴底的青铜钥匙,加快了脚步。军靴踩在石板上的声音,渐渐盖过了那诡异的锣鼓声。
通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个挂着红灯笼的院子,灯笼上的喜字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像张咧着嘴笑的脸。
夏野深吸一口气,推门的瞬间,把所有杂念都抛在了脑后。
不管前面是喜堂还是陷阱,她都得走进去。因为她知道,父亲很可能就曾站在这扇门后,而她离他,已经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