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的镜面房像个被打碎的万花筒。无数面镜子从天花板铺到地面，每个角落都映着众人支离破碎的影子——林默的眼镜片反射着三道光，陈凯的消防斧在镜中劈出无数道寒光，张岚攥着花名册的手被照得发白，赵晓则缩在她身后，盯着镜中那个举着橡皮的小小身影。
“规则说，找到‘没有倒影的镜子’就能通关。”林默的指尖在平板上滑动，屏幕上跳出镜面折射的计算公式，“理论上，当入射角等于反射角的补角时，可能出现视觉盲区……”
他的话被一声脆响打断。夏野已经抡起扳手，朝着最近的穿衣镜砸了下去。“哗啦——”玻璃碎片像冰碴子溅开，她的影子在碎镜里裂成星星点点。“找什么找？”她甩了甩扳手，金属表面沾着的玻璃碴落下来，“碎了就都没倒影了。”
陈凯挑眉，往旁边挪了挪，用消防斧挡住飞溅的碎片：“够野。”嘴上这么说，却悄悄计算着她砸镜子的角度——每一面都对着房间的承重柱，既不会让墙体坍塌，又能震松后面的结构。
夏野没停手。第二面镜是椭圆形的，碎的时候露出后面斑驳的墙纸；第三面镜嵌在衣柜门上，砸穿后滚出只生锈的发条青蛙，上弦的地方刻着个“凯”字。陈凯弯腰捡起青蛙，突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小时候哥哥总在他生日时送发条玩具，说“拆不动的东西，砸开看看就知道了”。
“第七面了。”林默数着数，看着夏野的扳手挥向墙角那面最大的落地镜。这面镜最诡异，映出的影子总比实际动作慢半拍，像个迟滞的幽灵。
扳手落下的瞬间，镜面没有碎裂，反而发出“嗡”的低鸣。夏野眯眼，突然想起老鬼修倒车镜时说的“带机关的镜子，背面都有磁铁”。她反手将扳手吸在镜面上，果然听见里面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
“再加把劲！”陈凯的消防斧突然跟上，与扳手并排砸在同一位置。两面镜子同时裂开的刹那，墙后露出道黑漆漆的传送门，门框上缠着圈褪色的彩灯，和旋转木马的那串是同款。
“胡闹！”张岚的眉头拧成个结，却先一步护住赵晓，怕碎玻璃溅到孩子，“万一砸穿的是承重墙怎么办？”
赵晓却从她身后探出头，偷偷朝夏野竖了个大拇指，橡皮上的“野”字被攥得发亮。她指着传送门里的微光：“张老师你看，里面有星星！”
夏野弯腰捡起块带彩灯的玻璃碎片，突然发现碎片边缘的反光里，映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白大褂，手里举着台无人机，正往镜面房的方向走。那背影，像极了她记忆里的父亲。
“走了。”她把碎片塞进陈凯手里，率先迈进传送门。背后的镜面还在发出细碎的碎裂声，像无数面镜子在为他们让路。
林默看着满地碎光突然笑了：“其实我刚算出第七面镜的折射率异常，正想建议……”这次没人打断他，因为所有人都看见，碎镜的反光在地上拼出了半张地图，刚好和旋转木马找到的碎片能接起来。
张岚叹了口气，牵着赵晓跟上，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下次砸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传送门里的风带着股铁锈味，夏野的扳手敲在前方的铁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她回头时，看见陈凯手里的发条青蛙正在蹦跳，林默的平板屏幕映着碎镜拼出的地图，赵晓把橡皮贴在镜面上，像在给那个慢半拍的影子留个记号。
原来有些路，注定要砸碎些什么才能看见。就像此刻的碎光里，藏着比倒影更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