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园仓库的暗格藏在无人机零件堆后面,木板上还留着老鬼的粉笔字:“铁盒比零件值钱”。夏野撬开生锈的搭扣时,灰尘呛得她咳了两声——里面铺着块褪色的蓝布,三枚齿轮躺在布上,像三颗安静的星。
最旧的那枚带着机油味,齿牙缺了个角,是父亲总用来拧卡车螺丝的;第二枚锈迹最轻,边缘刻着“老鬼”两个字,和他工具箱里的扳手编号一致;最后一枚崭新的,银亮的齿牙上刻着个“野”字,边角还带着没磨掉的毛刺,像是刚从车床上下线。
“是老鬼备的。”陈凯拿起那枚新齿轮,突然往自己的消防斧柄上一卡,尺寸竟严丝合缝。斧柄末端的凹槽刚好接住齿轮的轴芯,转动时发出细碎的“咔嗒”声,“他早想让你跟我们凑成组——就像我哥说的,‘好齿轮得凑齐了才转得顺’。”
林默的平板突然“叮咚”响了一声,屏幕上跳出条老鬼预设的定时消息,发送时间刚好是他们找到铁盒的瞬间:“丫头,你爸偷数据是为了毁掉齿轮计划,那玩意儿害人,他不想你跟我们被卷进来。我帮他藏芯片,是怕钟表匠拿你要挟他。现在你们凑齐了齿轮,就该让这破计划彻底停转——就像你总说的,拆了才好重拼。”
夏野捏着那枚刻着“野”字的齿轮,突然想起老鬼去年冬天修发电机时,总对着车床发呆,说“得给丫头打个新零件,配得上她的扳手”。当时她以为老头又在念叨她拆坏的工具,现在才懂,他早把她算进了“我们”里。
窗外的月光穿过汽修厂的破窗,在地上织出张银网,散落的齿轮被照得发亮,像撒了把碎钻。夏野找出根细铁丝,把三枚齿轮串起来,挂在工具箱内侧——父亲的旧齿轮挨着老鬼的,新齿轮夹在中间,晃动时发出的声音,像三人在低声说话。
转身时,她看见陈凯正用砂纸擦消防斧上的锈,磨出的金属屑在灯光下飘;林默把无人机残骸的零件摊在桌上,正往电路板上焊新电容;赵晓趴在桌边,用铅笔头给橡皮上的“凯”和“默”描边,嘴里念叨着“不能歪”;张岚坐在老鬼的藤椅上,手里拿着针线,正缝补椅面的破洞。
这些身影在灯光下交叠,像组终于找到咬合节奏的齿轮,齿牙碰着齿牙,转得踏实又安稳。
“去拆最后个东西——钟表匠的老巢。”夏野抓起扳手往门外走,手腕翻转的角度带着股劲儿,像要把所有的牵挂都攥在手里。
陈凯扛起消防斧跟上,斧柄上的齿轮轻轻晃;林默把平板揣进兜里,数据线在裤腿边晃悠;赵晓把橡皮塞进校服口袋,指尖还沾着石墨粉;张岚锁上门,钥匙在掌心转了半圈,金属的凉意混着掌心的汗温。
夜风掀起他们的衣角,远处传来隐约的齿轮转动声,像老鬼在汽修厂的角落里笑:“看,你们终于转成一团了。”
夏野低头看了眼工具箱内侧的齿轮串,父亲的旧齿牙卡着老鬼的,新齿轮的边角蹭着铁丝,转得稳稳当当。她突然觉得,所谓重逢,未必是见面,是那些藏在零件里的心意,终于在某个瞬间,拼成了完整的圆。
前面的路还黑,但他们的影子在月光下挨得很近,像串正在向前滚的齿轮,带着所有人的牵挂,往该去的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