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鸟没完全飞走，有一小群固执地停在赵晓头顶，翅膀扇出细碎的风，扩音器里反复蹦出“拖后腿”三个字，像颗甩不掉的小石子。
“烦不烦！”赵晓踮脚挥手，想把它们赶开，可鸟群反而飞得更低了，几乎要蹭到她的头发。其中一只鸟歪着头，用她自己的声音说：“晓晓总被保护，什么都做不了——拖后腿！”
这句话像根小刺，扎得赵晓鼻子一酸。她确实没夏野姐姐会拆齿轮，没陈凯哥哥力气大，没林默哥哥懂代码，没张姐姐记得牢，可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过呀。
夏野刚想上前，却看见赵晓突然停住了。小女孩攥紧橡皮，突然把粉色方块高高抛向空中——橡皮在鸟群中划出道弧线，像颗会飞的小太阳。
“夏野姐姐说，软乎乎的东西也能顶事儿！”她仰着脸喊，声音比刚才响亮多了，“我帮你们找过镜子！在镜渊的旋转梯，是我发现镜子反光不一样的！”
鸟群的模仿声突然卡壳了，扩音器里传出“滋滋”的乱码，像被这句话撞乱了程序。赵晓趁机往前迈了一步，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我递过橡皮！上次陈凯哥哥斧头卡住，是我用橡皮垫着才拔出来的！林默哥哥的平板没电，是我把玩具平板的电池拆给他的！”
她一桩桩数着，声音越来越亮，眼泪早就忘了掉。那些她以为“不算什么”的小事，此刻说出来，竟像一颗颗小石子，砸得鸟群连连后退。
“我还……我还记住了老鬼爷爷的话！”赵晓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片皱巴巴的纸——是上次在汽修厂，老鬼写着“软乎乎的勇气最珍贵”的便签，被她小心地压在橡皮盒里，“他说我这样的，才最厉害！”
最后一只围着她的回声鸟，扩音器里的“拖后腿”突然变成了“找镜子”“递橡皮”，虽然磕磕绊绊，却没了之前的嘲讽。它的翅膀渐渐变得透明，像被真话戳破的肥皂泡，“噗”地消失在空气里。
剩下的鸟群扑棱棱飞起，盘旋了两圈，像是在鞠躬，然后朝着穹顶深处飞去，再也没回来。
石窟里静了下来，只有赵晓还在喘着气，小脸通红，像刚打完一场胜仗。夏野走过去，蹲下来帮她把橡皮捡起来——粉色方块上沾了点灰尘，却比任何时候都更亮。
“说得对。”夏野擦掉橡皮上的灰，“软乎乎的东西，最能塞进缝隙里，就像你总能钻进我们心里最软的地方。”
陈凯用斧柄敲了敲地面，故意粗声粗气地说：“上次要不是你递橡皮，我的斧头现在还卡着呢——算你大功一件。”
林默推了推眼镜，补充道：“玩具平板的电池确实救了急，代码还在里面存着呢。”
张岚翻开病历本，指着某页的小画：“我早就记下来了，‘赵晓，发现镜渊真镜子，递橡皮解锁机关，贡献值100分’。”
赵晓看着大家，突然“咯咯”笑起来，眼泪混着笑出的泪花，在脸上划出两道亮闪闪的线。她把橡皮往每个人手里塞了塞，这次大家都用力捏了捏，像在确认这软乎乎的小东西里，到底藏着多大的力气。
“老鬼说得没错。”张岚合上病历本，阳光从石窟顶端的缝隙照进来，刚好落在赵晓脸上，“有时候软乎乎的勇气，比硬邦邦的武器更管用。”
五人继续往前走，赵晓走在中间，把橡皮举得高高的，像举着面小旗子。她知道自己以后可能还会怕黑，还会拖慢脚步，但她再也不会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软乎乎的东西，也能顶起一片天呢。
前面的通道越来越宽，石壁上的声波纹闪着柔和的光，像在记录刚才那场“软乎乎”的反击战。回声鸟消失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共鸣声，不再是模仿，而是真正的赞叹，像在说：“原来最厉害的武器，是敢说出‘我也有用’的真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