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像有台老旧的发电机在暗处喘息。夏野蹲在地上,指尖抚过那张从尸体手腕拓下的纹身——油笔在糙纸上画出的齿轮轮廓还带着油墨的腥气,她数到第七个齿牙时,突然停住。
“七个齿。”她抬头看向陈凯,声音在管道的回声里发沉,“你哥的编号是07,对吗?”
陈凯的瞳孔骤缩,握着消防斧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你怎么知道?我从没跟你说过……”
“老鬼的工具箱里有个齿轮徽章,”夏野的指尖点在拓片中心的圆孔上,“也是七个齿,背面刻着‘07’。当时我以为是废品站捡的破烂,现在看来……”她没说下去,但谁都懂那未尽之意。
林默突然从背包里翻出本泛黄的实验室手册,封皮印着“齿轮计划”四个烫金大字,边角被虫蛀得发毛。他快速翻到第15页,指着表格里的编号念:“每个齿轮纹身对应唯一实验体编号,07号:陈阳,状态:失踪;08号……”他的手指顿在纸面,抬眼看向夏野,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凝重,“08号:夏野,状态:在逃。”
“在逃?”夏野嗤笑一声,指尖戳着自己的名字,“我什么时候成实验品了?”话虽如此,她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父亲把她拽到个戴白大褂的男人面前,说“让医生给你纹个吉利的”,当时她拼死反抗,手腕却还是被按住——那道校徽纹身下,是不是还藏着别的印记?
陈凯的呼吸变得粗重,消防斧的木柄被他攥出湿痕:“他们把我们当实验品?我哥……他是不是没死,是被他们抓去做实验了?”他的声音发颤,像被踩住尾巴的幼兽,“我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失踪!”
“别慌。”夏野突然按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你看拓片边缘。”她指着齿轮外侧那圈细密的刻痕,像唱片上的纹路,“老鬼工具箱里的齿轮也有这个,当时我以为是磨损,现在看来是故意刻的。”
林默凑过来用手机照了照,突然道:“是坐标。每道刻痕对应一组经纬度,拼起来……”他快速在平板上换算,“指向老鬼的汽修厂。”
夏野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想起老鬼临终前,塞给她个沉甸甸的工具箱,说“这里面的东西,比你的命还重要”。当时她只当是老头的糊涂话,现在才明白,那箱子里装的哪是扳手螺丝刀,分明是一条条生路。
“他早知道。”夏野摸着拓片上的刻痕,突然笑了,眼眶却有点发热,“老东西藏得够深的。”她想起每次在汽修厂拆报废车,老鬼总盯着她的手腕看,说“校徽纹歪了,改天我给你修修”,原来他早就知道这纹身下藏着编号,却从没点破。
管道的嗡鸣突然变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加速靠近。陈凯抹了把脸,把消防斧扛到肩上:“不管他们是什么鬼计划,找到我哥再说。”他的声音还有点抖,却比刚才稳了许多,“08号,”他看向夏野,难得没带嘲讽,“接下来怎么办?”
夏野把拓片折成小块塞进兜里,抓起扳手敲了敲管道壁:“找到08号的档案。既然我是‘在逃’,那档案里肯定有我跑出来的原因——还有老鬼到底在这破计划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林默已经在手册上圈出档案室的位置:“往前拐第三个岔口,需要破解电子锁。”
“电子锁?”夏野挑眉,看了眼陈凯,“正好让搞代码的露一手,别总被摸机器的比下去。”
陈凯的耳尖又红了,却梗着脖子道:“等着瞧。”
管道深处的嗡鸣越来越近,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但这次,没人再慌。夏野走在最前面,扳手敲在管壁上的声音清脆,后面跟着举着手册的林默,扛着消防斧的陈凯,还有护着赵晓的张岚——他们的脚步声在管道里叠成一片,像组正在加速的齿轮,朝着真相的方向,咬得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