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景德镇时,工作室里的官窑盘像被晨露洗过,红釉彻底褪去了邪异的暗纹,变得温润如上好的胭脂,在灯下泛着细腻的光泽。爷爷指着盘底新浮现的蔷薇刻痕,眼里带着欣慰:“这是‘正红’的标记,说明官窑的禁忌彻底化解了——红釉找回了本来的性子,不烈不燥,刚柔正好。”
工作室的西墙,七脉信物拼出的“墨瓷堂”字样突然亮起暖光,光晕穿透窗纸,在巷口凝成淡淡的虹彩。没过多久,巷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珠山八友的后人们陆续走进来:汝窑传人的玄孙捧着天青釉料罐,哥窑传人的孙女握着冰裂修复刀,定窑传人拎着一匣白瓷土……最后进来的是位白发老人,手里捧着红漆木盒,正是苏明远的曾孙苏老。
“太爷爷临终前攥着这盒子,说‘若有天能见到懂“平衡”的人,就把配方交给他’。”苏老打开木盒,泛黄的宣纸上是苏明远的亲笔釉料谱,“血养没错,错在贪多。他晚年总说,当年和沈先生争的不是道理,是一口气,‘心为引,血为助’才对,就像粥里的盐,少了寡淡,多了发苦。”
赵晓的银簪突然从发间滑落,簪头的蔷薇纹与谱上的窑火纹严丝合缝。谱页“哗啦”自动翻到“墨瓷共生”一章,空白处竟浮现出沈砚秋的补笔:“明远兄此言,我等了三十年。”众人围上前,看着七脉信物的光在纸页上流动,像百年前的两位匠人,终于在墨香里握手。
“沈先生的后人也来了。”爷爷朝门口招手,一位穿青布长衫的老人捧着沈砚秋的旧墨锭,“他说‘墨谱早该和釉谱合璧,当年的赌气,让后人等得太久’。”
两位老人同时将墨锭与釉料放在修复台,松烟墨的轻烟与红釉料的微光缠成一团,在空气中凝成朵蔷薇——像沈砚秋和苏明远的影子,终于站在了一起。官窑盘的正红光晕突然扩大,将所有人笼罩其中,七脉信物的光在每个人掌心烙下印记:赵晓的是蔷薇(银簪),林默的是墨玉(七星笔),夏野的是铜尺,周深的是相机,都是独属于他们的传承标记。
“墨瓷术从来不是哪一家的私产。”苏老把釉料谱递给林默,指腹摩挲着封面的“和”字,“太爷爷说‘技艺要活,不能死’,你们年轻人敢用茶调墨、用瓷温墨,比我们守着老规矩强。”
周深举着相机连拍,照片里,七脉后人围站在“墨瓷堂”的光晕下,沈、苏两家的信物在光中相触,墨影和窑影蹲在台角,尾巴缠着对方的爪子打盹,像给这场跨越百年的和解,盖了个圆满的章。
爷爷端出刚出窑的“七脉合璧”瓷瓶,瓶身的红釉里透着天青的润,冰裂纹中嵌着青花的线,瓶口飘出的墨香混着茶气——正是沈砚秋和苏明远当年梦想中的样子。“这瓶底,该刻你们的名字了。”他将刻刀递给赵晓,“从今天起,‘墨瓷堂’的故事,就交给你们续写了。”
刻刀落下的瞬间,官窑盘的正红光晕突然化作暖流,顺着刀尖注入瓷瓶。所有人都清楚,这暖流里藏着的,是所有遗憾的和解,是所有坚持的圆满,更是属于墨与瓷的,崭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