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文台还有两公里时,柏油路变成了蜿蜒的山路,路边的指示牌锈迹斑斑,箭头却清晰地指向右侧——那里云雾缭绕,隐约能看见深不见底的悬崖,碎石子顺着崖壁往下滚,“哗啦啦”的声响在山谷里回荡。
“不对。”林默的平板突然弹出警报,屏幕上的卫星地图显示,右侧是死路,真正的上山道在左侧,被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挡住了,“路标被动过手脚,声波干扰了定位信号。”
陈凯却盯着右侧的路,眉头拧成个疙瘩:“不可能,上周追那个戴面具的嫌犯,我明明从这条路跑过。”他指着悬崖边缘的方向,语气笃定,“前面三百米有棵歪脖子树,树干往路中间歪,我还差点撞上去。”
夏野往右侧走了几步,雾气扑在脸上,带着股潮湿的寒意。她蹲下身,摸了摸路面的碎石——上面没有新鲜的脚印,只有被风吹来的枯叶,显然很久没人走过了。“陈凯,你再想想,那棵树的树皮是光滑的还是粗糙的?”
陈凯的眼神突然发飘,张了张嘴却说不上来:“我……我记不清了。”脑海里的“歪脖子树”明明很清晰,可一细想,细节就像雾一样散了。
“是声波在骗你。”张岚翻开病历本,指着某页的素描——那是她昨天路过这里时画的,左侧灌木丛后隐约露出石阶,“它知道你对这条路有印象,就篡改了路标,把悬崖伪装成通路的样子。”
赵晓突然拽住陈凯的裤腿,小身子往他背上爬:“哥哥,我要上去看!”陈凯愣了愣,把她举到肩头,小女孩立刻指着右侧云雾里的影子:“哥哥看!树在那儿!”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雾气中隐约有个歪斜的黑影,像棵探出身子的树。可再定睛细看,那影子的边缘有些僵硬,更像块巨大的岩石。
“不是树,是声波扭曲了视觉。”林默调出平板的热成像模式,屏幕上,“歪脖子树”的位置没有任何热源,反而是左侧灌木丛后,有明显的石阶轮廓,“它把树影投射到悬崖边,让我们误以为走对了路。”
赵晓突然从陈凯肩头滑下来,捡起块小石子往右侧扔去。石子飞过“树影”,没有碰到任何东西,直接坠进了悬崖,几秒后才传来落地的闷响。“假的!”她拍手笑,“真的树会挡住石子!”
陈凯的脸有点发烫。他走到左侧灌木丛前,用斧柄拨开枝叶——后面果然藏着条石阶,被藤蔓缠得紧紧的,最下面的一级台阶上,还留着个模糊的脚印,和他的鞋底纹路一模一样。
“上周我确实从这儿走的。”他挠着头,声音有点哑,“声波把路换了个位置,连我的记忆都跟着跑偏了。”
张岚从背包里翻出把剪刀,剪断缠绕的藤蔓:“老鬼说‘眼睛会被骗,但脚记得路’。”她指着石阶上的青苔,“这里的青苔被踩过,说明是常有人走的路,悬崖边可不会有这个。”
夏野的齿轮手链突然对着石阶发烫,她蹲下身,在最上面的台阶缝里摸到个东西——是块小小的齿轮碎片,和她手链上的碎片严丝合缝。“是我爸留下的标记。”她把碎片嵌进手链,“他肯定也走过这条路,知道这里有陷阱。”
林默用平板对着石阶扫描,声波检测仪的数值突然下降:“这里的干扰变弱了,可能是因为有岩石阻挡。”他推了推眼镜,“看来得麻烦陈凯开路了,藤蔓缠得太密。”
“交给我。”陈凯抡起斧头,这次不再犹豫。斧刃劈开藤蔓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上周追嫌犯时,也是这样劈砍挡路的树枝,当时林默还在后面喊“小心脚下”——这段记忆清晰得很,带着树叶的腥气和同伴的声音。
赵晓把橡皮塞进陈凯的口袋:“砍累了就捏捏它,软乎乎的有劲儿。”她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弯腰捡起路边的小石子,往石阶两侧扔,“看看还有没有假东西!”
五人顺着石阶往上走,雾气渐渐散去,能看见天文台的尖顶在树林后露出一角。陈凯走在最前,斧柄上的铜钥匙轻轻碰撞,像在为自己刚才的“迷糊”道歉。林默的平板屏幕上,真正的路线图越来越清晰,每一个转弯都和张岚的素描吻合。
“声波只能骗骗眼睛和脑子,”夏野看着前面的背影,突然笑了,“骗不了我们一起走过的路。”
石阶尽头,那棵真正的歪脖子树终于出现,树干粗糙,往路中间歪着,树皮上还留着陈凯上周撞上去的浅痕。赵晓跑过去,用橡皮在痕上蹭了蹭:“给它做个记号,以后就不会认错啦。”
阳光穿过树叶,在树干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在为这棵“诚实”的树鼓掌。五人歇脚时,陈凯突然指着树影:“你们看,它的影子是直的,不像悬崖边那个歪歪扭扭的。”
原来真心的影子,从来都站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