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本馆的木门推开时,铁锈的“嘎吱”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入口大厅比想象中明亮,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穹顶,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却照不进墙角那片爬满常春藤的阴影——整面墙被巨大的植物图鉴覆盖,皮质封面在岁月里褪成深褐色,唯有《有毒植物大全》的铜版纸异常崭新,边缘闪着冷硬的光。
林默的平板对着图鉴墙扫描,绿色的识别框框住“曼陀罗”词条时,屏幕突然跳出红色警告:“数据 mismatch(不匹配)——此植物实际有毒性,标签标注‘可食用’。”他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植物插图,曼陀罗的叶片被画成锯齿状,边缘还点着淡绿色的“安全”标记。
“不对劲。”夏野的齿轮手链贴着墙面,金属凉意透过纸张传来,“这铜版纸太新了,像刚换上去的。”
赵晓突然拽住林默的袖子,小身子往“薄荷”图鉴那边凑。她橡皮上沾的淡黄色花粉,此刻正对着图鉴微微发亮,像撒了把细碎的星星。“林默哥哥你看!”她举起粉色方块,花粉的光在图鉴上晕开个小圈,“上次在雾山,我摔进薄荷丛里,这花粉沾了一身,一点都不麻!可这上面写着‘触碰会麻痹’呢!”
张岚已经翻开了病历本,指尖划过馆长的手写笔记页。泛黄的纸页上,用蓝黑钢笔写着一行小字:“薄荷与曼陀罗易混淆,辨别的关键在叶片——薄荷叶缘有尖锐锯齿,曼陀罗则是光滑圆边,切勿弄反。”她抬眼对比墙上的图鉴,心脏猛地一跳——图鉴里的薄荷画成了圆边,曼陀罗反倒添了锯齿,分明是故意画反的。
“是陷阱。”陈凯用斧柄敲了敲《有毒植物大全》的封面,铜版纸发出沉闷的回响,“有人篡改了图鉴,想让我们认错植物。”他想起刚才进门时,常春藤的藤蔓在墙面上蜿蜒,刚好遮住了图鉴的出版日期,“这常春藤也不对劲,像特意摆成这样,挡住了关键信息。”
林默放大平板上的植物数据库,调出薄荷与曼陀罗的真实照片。薄荷的叶片边缘果然像锯齿般锋利,阳光下能看见细密的绒毛;曼陀罗的叶子则是圆润的卵状,脉络清晰却无棱角。“他们不仅换了标签,连插图都改了。”他指着图鉴角落里的署名,“馆长的签名是仿的,这笔锋太硬,没有老笔记里的韧性。”
赵晓突然踮脚,用橡皮在“薄荷”图鉴的圆边上蹭了蹭。粉色方块划过的地方,铜版纸竟微微起了毛边,露出底下原本的锯齿纹路——像有人用特殊颜料覆盖了真相。“假的!”她拍着小手笑,“就像上次声波造的假牙印,擦一擦就露馅了!”
夏野转动齿轮手链,让碎齿嵌进常春藤的叶片纹路里。藤蔓突然轻微颤动,露出被遮住的一行铅笔字:“相信你触摸过的真实,而非纸上的谎言。”字迹和张岚病历本里的馆长笔记如出一辙。
“看来馆长早就防着这一手。”张岚把病历本摊在地上,用石块压住边角,“他的笔记里还记着其他植物的特征——捕蝇草的夹子内侧有刺毛,猪笼草的盖子会自动闭合……我们得把这些记下来,免得再被骗。”
陈凯突然想起什么,斧柄往墙上的蕨类图鉴敲了敲:“刚才那封请柬里的蕨叶,叶脉和这上面的是不是一样?”五人凑近了看,果然,图鉴里的蕨类叶脉拼成的图案,和请柬上“速来”二字的脉络完全吻合,只是方向相反。
“是密码提示。”林默用平板拍下蕨类图鉴,“把这图案倒过来,说不定就是下一个房间的线索。”
赵晓把橡皮上的花粉轻轻抖在《有毒植物大全》上,像给这页谎言撒了把种子。“妈妈说,花粉会记得真正的花是什么样的。”她仰起脸,阳光透过玻璃穹顶照在她脸上,“就像我们会记得彼此的样子,不管别人怎么改。”
五人离开大厅时,常春藤的藤蔓又悄悄爬回原位,遮住了那行铅笔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他们都知道,有些谎言就像这被篡改的图鉴,看似天衣无缝,却经不住真实记忆的轻轻一擦——就像赵晓的花粉不会骗她,张岚的笔记不会骗她,他们五人一起经历过的那些瞬间,更不会骗她。
下一个房间的门藏在图鉴墙的尽头,门把手上缠着圈晒干的薄荷藤,叶片边缘的锯齿在灯光下闪着光,像在无声地指引:跟着真实的痕迹走,就不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