蕨类盆栽的叶片刚平静没几分钟,又开始发出“沙沙”的声响,这次的语调变了,带着陈凯再熟悉不过的温和——像极了哥哥陈阳说话的语气:“小凯,上次在石窟,你明明看到落石却不提醒,是故意让同伴受伤吧?”
陈凯的手猛地攥紧斧柄,指节泛白。斧柄上的铜钥匙突然发烫,像哥哥以前拍他后背的力道,烫得他心口发疼。“你闭嘴!”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我哥从不说这种话!他教我的第一堂课就是‘同伴的后背要自己挡’!”
林默的平板立刻捕捉到声波,这次的波形虽然比之前圆润些,但尾端有细微的断裂——像用两段录音拼起来的。“是合成的,”他低声提醒,“模仿了语气,却没模仿到自然的停顿。”
陈凯突然想起什么,往前踏了一步,对着蕨类叶片吼道:“你不是学我哥吗?那你敢重复他的警徽编号吗?0715!你说啊!”
这句话像把钥匙,插进了谎言的锁孔。蕨类的低语戛然而止,叶片剧烈抖动起来,边缘卷成了小筒,像被戳穿的气球在发抖。它显然不知道这个编号——这是陈凯和哥哥之间的秘密,连档案里都只记着前四位,后四位是陈阳偷偷刻在铜钥匙上的,只有他们俩知道。
“破防了。”夏野趁机转动齿轮手链,碎齿的反光像把小镜子,扫过蕨类叶片的背面。在光斑闪过的瞬间,叶片上露出一行淡绿色的小字,像用叶脉拼出来的:“影子朝南时,真路会出现。”
“影子朝南……”张岚翻开病历本,对着扉页的指南针标注,“现在是下午四点,太阳在西边,影子应该朝东才对。”她突然反应过来,“温室的玻璃是特制的,能反射光线,所以影子方向是反的!真正的南方,其实是影子指的东方!”
赵晓蹲在地上,用橡皮在蕨类的影子上画了个小太阳:“那我们等影子‘朝南’的时候,是不是就能看到路了?”她看着粉色方块上的花粉,突然笑了,“刚才它怕哥哥的编号,现在又怕太阳!”
陈凯的怒气渐渐消了,铜钥匙的温度也慢慢降下来。他看着发抖的蕨类叶片,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植物就像个没做好功课的模仿者,只学了表面的语气,却不知道真正的关键藏在那些独一无二的细节里。就像他哥,从不会说漂亮话,却会把警徽编号刻在钥匙上,让他随时能想起“责任”二字。
林默调出平板的计时器:“还有半小时太阳就到正西了,那时反射的影子应该会‘朝南’。”他指着温室角落的一个通风口,“风是从南边吹来的,真路的入口肯定在挡风的地方,不然影子会被吹乱。”
五人坐在蕨类旁边等,赵晓把橡皮放在影子的边缘,看着粉色方块一点点被拉长;张岚在病历本上画下蕨类叶片的纹路,对比刚才看到的小字,确认是同一种叶脉;夏野的齿轮手链偶尔碰到陈凯的斧柄,发出“叮叮”的轻响,像在安抚他刚才的激动。
“其实它也挺笨的,”赵晓突然说,“要是学夏野姐姐怕对称齿轮,说不定我们就信了。”
夏野笑着摇头:“因为它没见过我怕齿轮的样子,只听过别人说。真正的记忆是活的,得亲眼见过、亲身体会过才算数。”
半小时后,夕阳的金光透过玻璃,把蕨类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某个瞬间,影子的顶端刚好指向温室东侧的一堵墙——那里的玻璃上没有任何植物,却有一道和影子边缘重合的缝隙,像扇隐藏的门。
“出现了!”赵晓跳起来,指着那道缝隙,“影子朝南啦!”
陈凯走过去,用斧柄轻轻敲了敲那堵墙。“是空的。”他回头对大家点头,然后用斧刃沿着缝隙一撬,玻璃墙果然应声而开,露出后面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有微弱的光。
蕨类叶片上的小字渐渐消失了,像是完成了任务。五人走进通道时,陈凯回头看了一眼那株蕨类,它的叶片已经恢复了平静,在夕阳里轻轻摇晃,像在和他们告别。
“其实它也不算坏,”张岚说,“可能只是被人利用了,在传递线索的时候,还得假装撒谎。”
通道里的风带着泥土的气息,赵晓的橡皮上沾了点新的花粉,陈凯的斧柄蹭到了墙上的青苔,夏野的齿轮手链在黑暗里闪着微光。他们都知道,刚才那句“0715”不仅戳穿了谎言,更像在告诉哥哥:你教我的事,我一直记得,一点都没忘。
有些破绽,从来都不是弱点,而是藏着真相的钥匙——就像警徽的编号,像怕对称的齿轮,像攥在手心的橡皮,是只有自己人才懂的暗号,也是对抗所有虚假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