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比想象中干燥,空气中飘着股陈旧的油墨味。正中央的石台上,那本巨型词典摊开着,第15页的方形洞口对着天花板,像只凝视着黑暗的眼睛。但更惊人的是词典周围——无数发光的文字被透明的“墨丝”捆着,悬在半空,像被关进笼子的蝴蝶。
“是‘爱’!”赵晓指着最亮的那个字,它被墨丝缠成了团,笔画间的光忽明忽暗,像在挣扎。旁边还有“勇气”“善良”“思念”,每个字都在微微颤动,发出细弱的“嗡嗡”声,像被困住的蜂群。
“词典监狱。”张岚的“文字病历”重重发烫,页面上显出店主的笔记:“最珍贵的词容易被‘遗忘之雾’侵蚀,我只能用词典的墨丝锁住它们,暂时保存——但锁太久,字会失去活力,变成死字。”
夏野凑近看,墨丝是半透明的胶质,从词典的书页里延伸出来,末端还沾着点银粉。“这锁是用银粉和墨汁做的,”她转动齿轮手链,金属齿纹轻轻碰到墨丝,“我的手链能卡住锁芯。”
她让手链的齿轮对准词典的书脊锁孔,银箔字母顺着齿纹滚动,慢慢拼出“释”“放”二字。当最后一个字母落定,齿轮突然“咔哒”一声卡进锁芯,词典的书页开始剧烈翻动,墨丝像被烧断的线,纷纷往下掉。
“嗡——”
被锁住的“爱”字最先挣脱束缚,笔画舒展成心形,在半空盘旋两圈,突然飞向赵晓,轻轻蹭了蹭她的橡皮。粉色方块立刻发亮,沾染上温暖的光,像吸了口字的灵气。
“勇气”紧随其后,刚飞出来就冲向陈凯,撞上他的斧柄。计时藤突然抽出新叶,缠绕着“勇气”字转了圈,叶尖竟渗出点金色的汁液,在斧柄上画出个小小的“勇”字。
“它们在认主!”林默举着平板录像,看着“善良”飘向张岚,落在病历本上,让空白页浮现出“善良是最好的药”;“思念”则飞向夏野,嵌进齿轮手链的缝隙里,让银箔字母多了道温柔的弧度。
当最后一个词“希望”飞出时,词典突然“啪”地合上,书脊上的“现代汉语词典”几个字彻底显形,墨色饱满,再没有模糊的痕迹。石台底下传来“咕噜”的声响,像有液体在流动。
陈凯用斧柄撬开石台,下面露出个圆形的洞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只能闻到浓郁的墨香,像藏着片地下墨池。“心字应该就在下面。”他往洞里扔了块石子,几秒后才传来“咚”的回声,“不浅。”
赵晓的橡皮突然飘起来,粉色方块对着洞口发亮,银粉在半空拼出条虚线,像在说“从这里下去”。她把橡皮按回手心,发现刚才沾的“爱”字光芒更亮了,在方块上凝成个小小的红心,“它在给我们壮胆呢。”
夏野的齿轮手链对着洞口转动,银箔字母拼出“墨池有阶”。果然,洞口边缘慢慢浮现出凿刻的石阶,蜿蜒向下,阶壁上渗出点墨汁,像天然的扶手。
“这些词是钥匙。”张岚摸着病历本上的“善良”二字,字迹已经和原页融为一体,“店主锁住它们,不是怕丢失,是怕被我们这些‘外人’贸然带走——只有能被词认可的人,才配去拿‘心’字。”
五人顺着石阶往下走,怀里的词不时发出微光,照亮脚下的路。赵晓数着台阶,发现每级阶壁上都刻着个细小的字:“一”“二”“三”……一直到“十五”,刚好对应词典的第15页。
“是计数的字。”林默用平板拍下刻字,“和古钟表店的时间数字一样,都是线索。”
越往下走,墨香越浓,石阶渐渐变得湿润,能看到壁上的墨汁在缓慢流动,像有生命的小溪。夏野的手链突然停在第15级台阶,银箔字母指向下方——洞口的尽头,隐约能看到片黑色的水面,泛着粼粼的光,正是他们要找的墨池。
池中央的石台上,果然卧着个发光的字,笔画弯弯绕绕,正是“心”。只是它周围飘着团极浓的黑雾,比之前见过的任何文字幽灵都大,像在守护着什么。
“那是最大的文字幽灵。”张岚的病历本显示,“它是所有被遗忘的字的集合体,怕‘被记住的故事’。”
赵晓握紧沾着“爱”光的橡皮,突然不怕了。她知道,这些从词典监狱里救出的词,这些会认主的温暖文字,就是对抗黑雾的最好武器。毕竟,再浓的遗忘之雾,也挡不住真心的光。
墨池的水面轻轻晃动,映出五人的影子,和空中飘着的词重叠在一起,像幅会动的字贴画。他们站在台阶尽头,看着池中央的“心”字,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