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顺着琉璃下的暗扣轻轻一掰,“咔嗒”一声,红木风筝匣的盖子应声弹开,一股混合着旧绢布与淡墨的香气涌了出来,像是把阿鸢从小到大的扎鸢时光,都细细裹在了这方寸匣中。
众人凑上前,只见匣内铺着层浅蓝棉布,棉布柔软得能托住细碎的时光,上面整齐叠着三只不同年份的风筝,每只都用细麻绳轻轻系着,像是郑伯怕碰坏了,特意精心收纳。
最上面的是只歪翅沙燕风筝——竹篾骨架歪歪扭扭,主骨偏向左侧,翅骨一长一短,连最基础的对称都没做到;蒙的素白绢布缝得参差不齐,针脚大的大、小的小,边角还留着未剪干净的线头;绢布上用朱砂红涂了几道歪歪的线条,像是想画花纹,却连直线都画不直。夏野拿起风筝,竹篾上还能看到小小的指印,显然是阿鸢三岁时,小手攥着竹篾留下的痕迹。
“这肯定是阿鸢第一次扎成的风筝,”张岚轻声说,指尖拂过歪扭的竹篾,“郑伯连这么稚嫩的作品都好好存着,是把阿鸢的每一步成长都记在了心里。”
中间的是只软翅蝴蝶风筝,比歪翅沙燕规整了太多——竹篾骨架挺直,翅膀对称得几乎分毫不差,蒙的天蓝色绢布平整服帖,没有一丝褶皱;翅膀边缘用石绿勾勒出细细的花纹,只是颜料在蝴蝶尾部涂出了一小片,像是阿鸢不小心手滑蹭到的。绢布角落用墨笔写着“阿鸢十岁”,字迹歪歪的,却透着认真。
最下面的是只未完工的龙头风筝——只有竹篾搭成的龙头骨架,龙角用炭火烤出了弯曲的弧度,龙眼、龙嘴的轮廓清晰,却没来得及蒙绢和彩绘;骨架旁压着张折叠的米白绢纸,纸上是阿鸢娟秀的字迹,墨迹有些淡,却依旧清晰:
“爹,我明天就要去外地学设计了。昨晚在扎架台旁搭了这只龙头风筝的骨架,想等回来咱们一起蒙绢、画花纹。我带走了另外半只沙燕风筝,等我学成新的设计,就把现代图案和咱们的传统扎鸢结合起来,扎出能‘飞遍老街’的新风筝。到时候,咱们把新风筝挂在坊门口,让每个路过的人都知道,‘逐风老风筝坊’的风筝,又好看又能飞得高。您别担心我,我会经常给您寄信的。
等我回来的阿鸢”
绢纸旁,还压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阿鸢穿着浅蓝连衣裙,怀里抱着一只刚扎好的沙燕风筝,站在风筝坊木门旁,笑得眉眼弯弯;身后的天空飘着三只彩色风筝,一只沙燕、一只蝴蝶、一只菱形,阳光落在她身上,暖得像此刻匣中的光。
“原来阿鸢带走了半只沙燕,留下了半只龙头,”赵晓看着照片,眼眶有些发热,“这是她和郑伯的约定,等着回来一起完成。”陈凯的计时藤轻轻垂落在龙头骨架上,叶片泛着柔和的暖橙光,像是在为这份跨越时光的约定共鸣,也像是在提示他们,要完成这份约定,还需要找到阿鸢带走的那半只沙燕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