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渐缓了,阿鸢和郑伯一起将两只风筝慢慢收回——龙头鸢的绢布上沾了点细碎的槐叶,郑伯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挑掉;软翅鸢的线轴缠了几圈,阿鸢熟练地理顺,动作里满是与扎鸢相伴的默契。两人捧着风筝走进风筝坊,五人也跟着进去,刚进门就闻到满室的鸢香,比之前更浓了些,像是把老街上空的风与阳光,都裹进了这方寸空间。
阿鸢放下风筝,从帆布背包里拿出一本崭新的册子——封面是天青色绢布,上面用金线绣着“扎鸢新记”四个字,边角还绣了只小小的软翅鸢,正是她刚放飞的那只样式。“爹,这次回来,我除了想和您一起完成龙头鸢,还有个想法。”她将册子递到郑伯手里,指尖轻轻点着封面,“我在外地学设计时,总想着怎么把咱们的传统扎鸢变得更有趣,这册子里画的,都是我结合现代图案的风筝图纸,有卡通样式的沙燕、能发光的软翅鸢,还有能拼出老街风景的组合风筝。”
郑伯颤抖着翻开册子,第一页画着详细的“儿童扎鸢入门教程”——竹篾换成了更轻便的空心竹,颜料标注了“可水洗”,步骤图用彩色笔画得生动,连“怎么握竹篾才不扎手”都标了小提示。往后翻,还有“亲子扎鸢套餐”设计、“老街主题风筝系列”草图,甚至画了个简易的扎鸢体验课场景:孩子们围在工作台旁,手里拿着小风筝,郑伯坐在中间,正手把手教一个孩子绑竹篾,阿鸢则在一旁调颜料,画面暖得像真的发生过。
“我想在老街开个扎鸢体验课,”阿鸢看着郑伯的眼睛,声音里满是期待,“就用咱们的风筝坊当教室,教孩子们认竹篾、辨绢布、调颜料,让他们知道传统扎鸢不是老物件,是能握在手里、飞上天的乐趣。等孩子们学会了,咱们还能在老街办个小小的风筝节,让满街都飘着咱们郑氏扎鸢的影子,您说好不好?”
郑伯翻到册子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小小的照片——是阿鸢在设计工作室里画图纸的样子,桌上摆着半只未完工的沙燕风筝,旁边放着郑伯寄给她的旧《扎鸢手记》。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眼眶渐渐泛红,却笑着连说了两个“好”:“好!好啊!这正是我藏在心里多年的念想。以前总怕咱们的手艺没人传,现在有你带着新想法回来,郑氏扎鸢不仅能传下去,还能活起来,比我想的还好!”
说着,郑伯转身走到角落的竹制收纳盒旁,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捆新的青竹篾——是他半个月前刚削好的,竹篾顶端用红绳系着,绳结还是阿鸢小时候教他的“蝴蝶结”样式。“我早想着,等你回来,咱们就多准备些材料,”他拿起一根竹篾递给阿鸢,“这些竹篾我都削得光滑,孩子们用着放心,绢布也买了新的,有粉的、蓝的、还有带小碎花的,都是孩子们喜欢的样子。”
阿鸢接过竹篾,指尖触到熟悉的温润,突然想起小时候——她第一次学削竹篾,不小心划破了手,郑伯一边给她包扎,一边说“扎鸢要慢慢来,手艺和心都要稳”。如今,她要带着这份“稳”,把手艺传给更多人。
众人看着父女俩忙碌的身影:郑伯从工具柜里拿出新的竹制小剪刀、细针,每一样都用布擦了又擦;阿鸢则将《扎鸢新记》里的图纸铺在工作台上,用彩笔标注出“体验课重点”;张岚主动帮忙整理绢布,将新绢布按颜色叠好;陈凯和夏野则一起把工作台擦干净,摆上小凳子,像是提前为体验课做准备;林默掏出平板,对着《扎鸢新记》拍照,笑着说:“等体验课开了,我帮你们在网上宣传,让更多人知道老街有个会‘讲故事’的风筝坊。”
阳光透过竹帘,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落在满室的竹篾、绢布和颜料上——青竹篾泛着浅光,天青色绢布映着光斑,朱砂红颜料沾了点阳光的暖,连空气里的鸢香,都混着风的清润、阳光的暖意,还有父女俩的笑声,变得格外鲜活。
郑伯突然拿起一支竹制彩绘笔,递给阿鸢,笔杆上刻着“郑氏扎鸢,代代传”——是他昨晚连夜刻的,刻痕里还没来得及填颜料,却比任何装饰都珍贵。阿鸢接过笔,将它轻轻放在《扎鸢新记》旁,再把郑伯的旧《扎鸢手记》也摆上,两本册子一旧一新,像跨越时光的握手。
“以后啊,咱们的风筝坊,不仅有老手艺,还有新故事。”郑伯看着满室的热闹,笑着说。风从门口吹进来,拂动竹帘,也拂动了工作台上的绢布,鸢香飘出坊外,漫过老街的青石板,像是在告诉整条老街:逐风老风筝坊的故事,不会停在“约定兑现”,而是要带着扎鸢的香与暖,一直往下写,写向更远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