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柒觉得自己一定是快死了，所以产生了如此荒诞的幻觉。
先是脑子里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叫做【美食修仙系统】的东西，不断闪烁着光幕，提示着诸如“新手任务：制作一份蕴含灵力的食物（0\/1）”、“解锁基础厨具套装（需10能量点兑换）”、“检测到宿主身体状况极差，建议优先制作‘温灵粥’进行调理”之类的信息。
然后，就是那个自称陈默的家伙，用一种看稀世珍宝的眼神盯着自己，嘴里还念叨着“首席品鉴官”、“未来可期”之类的疯话。
邪术？幻术？还是某个魔道大能无聊之下的恶作剧？
她试图调动体内哪怕一丝灵力去冲击这个诡异的“系统”，却只引来经脉阵阵抽痛，提醒着她自己已经是个修为尽失的废人。那沉重的木枷，更是将她最后的尊严与希望都牢牢锁住。
“你……到底是谁？”苏柒柒抬起头，死死盯着陈默，那双死寂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光，那是警惕与探究。
陈默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努力维持着高深莫测的形象：“一个能给你新生的人。至于名字，陈默。耳东陈，沉默的默。”
“新生？”苏柒柒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牵动了脸上的疤痕，显得有几分狰狞，“靠着脑子里这些可笑的菜谱？‘麻婆豆腐（破障版）’？‘佛跳墙（神魂滋养型）’？你以为修真界是凡间的酒楼吗？”
“修真界当然不是酒楼。”陈默蹲下来，与苏柒柒平视，脸上那“神秘的微笑”在系统加持下，显得格外欠揍，“但谁说大道只能靠打坐苦修和杀人夺宝？万物皆可为道，吃饭喝水亦是修行。你这系统，可是直指‘食之道’本源的无上法门。”
他这话半真半假。真是这系统确实能让人通过美食修炼，假的是……这玩意儿目前只是个“体验版”，效果如何，连他这个批发商心里都没底。
苏柒柒显然不信，但她此刻虚弱到了极点，连反驳的力气都欠缺。腹中传来的强烈饥饿感，以及体内空荡荡、如同被蛀空了的虚弱，让她几乎晕厥。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即将低于安全阈值！请尽快补充能量！推荐执行新手任务！】脑子里的系统提示音变得急促起来。
与此同时，陈默的脑子里也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叮！监测到绑定者苏柒柒生命垂危，若绑定者死亡，宿主将无法回收任何能量，并需承担系统坏账损失（100本源能量）。请宿主尽快协助绑定者完成任务，实现能量回馈。】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
坏账？还要他承担损失？这高利贷系统果然黑心！
他看了看苏柒柒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知道不能再拖了。
“喂，别愣着了。”陈默伸手，试图去碰她脖子上的木枷，“先把这个碍事的东西弄开。”
“没用的。”苏柒柒声音微弱，“这是‘禁灵木’所制，没有钥匙，除非金丹期修士强行破开……”
她话音未落，就见陈默手指在那木枷的锁扣处轻轻一按。
“咔嚓。”
一声轻响，那困了她数月，让她受尽屈辱的木枷，竟然应声而开，掉落在尘土里。
苏柒柒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默。
陈默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在脑子里狂问系统：“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
【宿主权限提示：宿主可消耗本源能量，临时对子系统绑定者进行有限度的“辅助”。解锁“禁灵木枷”需消耗1点本源能量。已自动扣除。】
【宿主当前本源能量：-9991点。】
陈默：“……” 妈的，又扣钱！还是自动扣款！
他看着苏柒柒震惊的眼神，干咳一声，故作淡然道：“区区禁灵木，小道尔。”
心里却在滴血：一点能量啊！够买多少个肉包子了！
木枷除去，苏柒柒虽然依旧虚弱，但感觉身上一轻，仿佛某种无形的束缚被打破了。她看着陈默的眼神，少了几分麻木，多了几分惊疑不定。
这个男人，看似毫无灵力波动，举止也无厘头，但手段却透着诡异。
“现在，去做饭。”陈默指了指集市另一头，“那边有个废弃的灶台，我看过了，还能用。”
他刚才闲逛的时候，早就把周围环境摸清楚了。
苏柒柒沉默了一下，感受着脑海中那个不断催促的系统，以及身体传来的强烈求生欲，她咬了咬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和长久蜷缩，双腿一软，向地上倒去。
一只手适时地扶住了她。
是陈默。他撇撇嘴：“真是麻烦……算了，好人做到底。”
他搀扶着苏柒柒，无视周围越发惊异的目光，朝着那个废弃的角落走去。有人想说什么，但看到陈默那“高深莫测”的微笑（以及地上断裂的木枷），又把话咽了回去。
废弃的灶台布满灰尘，旁边还堆着些烂木头和杂物。
陈默把苏柒柒扶到旁边一块稍微干净的石头上坐下，然后叉着腰：“好了，苏大厨，展示你手艺的时候到了！新手任务，搞快点！”
苏柒柒看着脏乱的灶台，空空的双手，以及脑子里那些需要各种灵材才能制作的“菜谱”，一股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冷冷道，“没有灵谷，没有灵蔬，更没有蕴含灵气的肉类，我拿什么做？”
陈默摸了摸下巴，也觉得这是个问题。他浑身上下就几个铜板，连最普通的灵米都买不起一两。
“系统，赊账行不行？先预支点启动资金？”
【本系统概不赊账。但检测到环境中有低等可利用食材，建议绑定者自行发掘。】
【提示：万物皆蕴灵，关键在于“引”与“烹”。】
自行发掘？
陈默目光扫过周围的烂木头、杂草丛，以及不远处一个散发着异味的生活垃圾堆……
这他妈能找到食材？吃土吗？
苏柒柒也看到了那些东西，脸色更加难看。让她用这些……东西做饭？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就在这时，陈默眼睛一亮。他看到垃圾堆旁边，长着一簇簇不起眼的、叶片肥厚的绿色植物。原身的记忆里，这东西叫“灰灰菜”，是穷苦人家和牲畜偶尔会吃的东西，味道苦涩，蕴含的灵气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个！”陈默指着灰灰菜，“就用那个！”
苏柒柒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都绿了。“那是喂猪的！”
“猪能吃，人为什么不能吃？”陈默理直气壮，“别忘了你的系统，‘万物皆可为道’！说不定这灰灰菜在你手里，就能化腐朽为神奇呢？”
他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不要钱。
苏柒柒胸口起伏，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但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越来越急促，身体的虚弱感也如同潮水般涌来。她看着陈默那不容置疑（其实是破罐破摔）的眼神，最终，屈辱地妥协了。
她挣扎着走过去，采了一大把最鲜嫩的灰灰菜叶片。又找到半个被丢弃的、还算干净的破瓦罐，从旁边的小水沟里舀了点水勉强清洗。
没有刀，她就用手将叶片撕碎。没有火，陈默厚着脸皮去隔壁卖炊饼的摊子借了个火种，差点被当成乞丐赶走。
当瓦罐被架在灶上，浑浊的水开始冒起热气时，苏柒柒看着罐子里那些翻滚的、再普通不过的灰灰菜，心中一片悲凉。
想她苏柒柒，曾是名动修真界的天剑宗圣女，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何曾想过自己会沦落到在垃圾堆旁，用破瓦罐煮猪草度日？
她按照脑子里“温灵粥”的菜谱要求，机械地控制着火候，虽然这火候也只是靠几根烂木头维持的微弱火焰。
没有灵盐，没有调味料，只有水和灰灰菜。
然而，就在那灰灰菜被煮得软烂，与水渐渐融合，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原本带着苦涩的植物清香时，异变发生了！
苏柒柒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如同死水般沉寂的丹田气海，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确实存在的暖流，从她处理食材的双手，以及她专注的精神中滋生，缓缓汇入她干涸的经脉！
同时，破瓦罐里，那原本浑浊的菜汤，颜色开始变得清亮起来，散发出的气味，那苦涩味竟然渐渐淡去，转而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勾人食欲的清香！甚至，在瓦罐上方，隐隐有极其淡薄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雾气缭绕！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引动食材本源灵性！‘温灵粥（简化版）’制作成功！】
【菜品评价：F级。效果：微弱恢复体力，轻微滋养经脉。】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奖励：能量点10，解锁【基础调味料套装（虚拟）】！】
【请宿主为菜品命名，并品尝以获取完整修炼反馈。】
苏柒柒彻底呆住了。
她看着那罐仿佛脱胎换骨的“灰灰菜汤”，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流，大脑一片空白。
真的……可以？
陈默也闻到了那股奇异的清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凑过来，看着瓦罐里清亮的汤水，啧啧称奇：“卧槽，还真行？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苏柒柒回过神来，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拿起旁边找到的半片干净贝壳，舀了一点汤，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汤汁入口，想象中的苦涩并未出现，反而是一种温润甘甜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紧接着，那股暖流骤然变得明显起来，迅速流向她的四肢百骸！虽然能量依旧微弱，但对于她这具油尽灯枯的身体来说，不啻于久旱甘霖！
她苍白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极淡的血色！
更重要的是，她那受损严重、如同破碎镜面般的经脉，在这股温和能量的滋养下，传来一阵细微的麻痒感，那是……修复的征兆？！
【叮！食用自创菜品‘灰灰菜汤（未命名）’，获得经验值+1，灵力恢复+5，经脉韧性微弱提升。】
【能量点+0.1（已按比例分成至主系统）。】
几乎是同时，陈默的脑子里也响起了提示：
【叮！绑定者苏柒柒成功产出能量，宿主获得分成：能量点0.01。欠款总额更新为：-9990.99点。】
陈默看着那可怜的0.01点能量，嘴角抽搐。
万倍回报率？就这？
不过，蚊子腿也是肉！更重要的是，证明了这条路可行！
苏柒柒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看向那罐灰灰菜汤的眼神，彻底变了。从之前的屈辱、不信，变成了震惊、狂喜，以及一丝……敬畏？
她猛地抬头看向陈默，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这……这到底是什么？”
陈默背负双手，仰望天空（虽然只能看到破屋檐），用一种沧桑而又装逼的语气说道：
“都说了，此乃无上机缘——美食之道。”
“现在，相信我了？”
苏柒柒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却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迷雾的男人，第一次郑重地点了点头。
信了！
虽然依旧觉得荒谬绝伦，但身体实实在在的变化，由不得她不信！
“很好。”陈默满意地点点头，指了指那罐汤，“现在，给它起个高大上的名字，然后，把它卖掉。”
“卖……卖掉？”苏柒柒一愣。
“当然！”陈默理直气壮，“你以为我是开善堂的？我们这是商业行为！你这‘灰灰菜汤’……哦不，以后就叫它‘百草回春汤’！对，就这个名！一听就值钱！定价嘛……一个铜板一碗！”
他倒是想定高价，但看看这环境和食材成本，一个铜板已经是良心价了，主要目的是打开市场，吸引眼球。
苏柒柒看着那罐用破瓦罐煮出来的、原名猪草的“百草回春汤”，心情再次复杂起来。
一个铜板？
她苏柒柒做出来的东西，竟然只值一个铜板？
但形势比人强。她默默地拿起贝壳，准备充当售货员。
就在这时，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喂！小子！还有那个丑八怪！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摆摊的？还用了老子堆在这里的柴火！”
一个满脸横肉，提着杀猪刀的壮汉走了过来，是集市上的屠夫张猛。他早就注意到这两个行迹古怪的人了，尤其是那丑女，之前还戴着木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陈默眉头一皱，正要说话。
苏柒柒却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将陈默挡在了身后。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源于她过去作为强者保护弱者的习惯，尽管她现在才是更弱的那个。
她抬起头，虽然容貌被毁，但那双眸子在经历刚才的震撼后，重新凝聚起一丝属于昔日圣女的冷冽。
“我们在何处生火，与你何干？”
张猛被那眼神看得心中一突，但随即恼羞成怒，一个丑八怪废人，也敢瞪他？
“嘿！丑八怪还挺横！这地方是老子的地盘！在这里摆摊，就得交管理费！十个铜板！还有，你们这煮的什么玩意儿？一股怪味，影响老子做生意了！赔钱！一共二十个铜板！”
他明显是看陈默和苏柒柒好欺负，来敲诈的。
陈默眼珠一转，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他拉开苏柒柒，对张猛说道：“这位大哥，火气别这么大嘛。我们这小本生意，刚开张，还没收入呢。这样，我看你面色晦暗，气息浮躁，最近是不是时常感觉腰膝酸软，力不从心？”
张猛一愣，他最近确实有这毛病，夜里总是睡不好，白天没精神。“你……你怎么知道？”
陈默高深莫测地一笑：“我略通医理。你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我们这‘百草回春汤’，有温养经脉，调理气血之奇效。一碗下去，包你神清气爽，龙精虎猛！原价要五个铜板一碗，看你有缘，免费送你一碗尝尝！要是没效果，这二十个铜板，我赔你！”
苏柒柒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这家伙，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这汤明明只是稍微恢复点体力……
张猛将信将疑：“免费的？真有那么神？”
“一试便知！”陈默示意苏柒柒盛汤。
苏柒柒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贝壳盛了满满一碗，递给张猛。
张猛看着那清亮的汤水，闻着那股奇异的清香，腹中也有些饥饿，想着反正是免费的，便接过来，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下去。
汤汁下肚，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扩散开来。他昨夜熬夜杀猪的疲惫感，竟然真的减轻了不少！那股莫名的烦躁感也平息了许多，整个人感觉舒服了很多！
“咦？”张猛惊讶地看着空了的贝壳，又感受了一下身体，“好像……是有点用？”
陈默笑道：“怎么样，没骗你吧？现在，还觉得我们影响你做生意了吗？”
张猛脸色一阵变幻，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那罐汤，最终哼了一声：“算你小子有点门道！这次就算了！管理费免了！” 说完，提着杀猪刀，悻悻地走了，边走还边回味着刚才那碗汤的滋味。
苏柒柒看着张猛离开的背影，再看向陈默，眼神更加复杂。
这个男人，不仅手段诡异，脸皮厚，心也黑！一碗成本几乎为零的汤，被他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还空手套白狼化解了一场麻烦。
陈默则得意地冲她眨眨眼：“看到没？这就是商业头脑！以后跟着我，吃香喝辣！”
他脑子里，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绑定者苏柒柒对宿主信任度+10，敬畏度+5。】
【叮！成功化解潜在冲突，维护了系统绑定者安全，奖励宿主能量点1。欠款总额更新为：-9989.99点。】
陈默心情大好。
虽然还是负翁，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苏柒柒，以及那罐只剩下小半的“百草回春汤”，知道他的第一个“小白鼠”，已经初步被他（和系统）绑上了战车。
而这场席卷修真界的“系统风暴”，终于在这小小的集市角落，吹起了第一缕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