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去！”
陈默嘶吼着，几乎是用尽最后力气，将苏柒柒先推上对岸那块倾斜的黑色巨石，自己也狼狈地爬了上去，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
身后暗河中，冥水蟒的挣扎越来越剧烈，那层镇压它的淡金色光膜已经布满裂纹，明灭不定。而下游方向，那几个无声浮现、逆流而上的诡异轮廓，已经清晰了不少——那是几具仿佛由黑色淤泥和破碎骨骸勉强拼凑而成的人形物体！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两个凹陷的眼窝中闪烁着幽绿色的磷火，身躯随着水流微微晃动，却始终面朝着渡河众人的方向，散发出比冥水蟒更加纯粹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死寂与怨念！
“是溺尸傀！被龙煞和阴魂长久侵蚀浸泡形成的怪物！没有灵智，只有吞噬生者气血的本能！快离开岸边！”荆十三娘第二个爬上来，看清那些东西后，声音都变了调，拉着受伤的小银急速后退。
紧接着，扛着烈风的虎妖、扶着柳青青的另一名妖族大汉、两名影枭杀手、以及使剑使盾的修士也陆续成功登岸，个个惊魂未定，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腐蚀性的河水，狼狈不堪。
几乎就在最后一人踏上遗迹碎片的瞬间——
轰！
暗河中的金光彻底崩碎！金环冥水蟒发出一声解脱般的嘶鸣，猛地从水中昂起头颅，冰冷的竖瞳死死盯着对岸众人，充满了暴怒与怨毒！但它似乎对岸上这片遗迹碎片有所忌惮，尤其是那残破祭坛的方向，并未立刻追击上岸，只是在河中愤怒地翻腾，搅起滔天黑浪。
而下游那三具溺尸傀，却已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岸边，它们似乎不受遗迹威压的影响，或者说，它们本身就是这死寂遗迹的一部分！
“走！深入遗迹！别停！”陈默强撑着站起，重新背起昏迷的苏柒柒，看了一眼怀中光芒彻底黯淡、甚至表面都出现了一丝细微裂痕的赤珏，心中沉重。刚才强行催动，对它消耗太大了。
众人不敢停留，迅速离开河岸，朝着遗迹碎片深处跑去。脚下是湿滑的黑色淤泥和碎裂的石板，四周是倾倒的残垣断壁，那些模糊的壁画和符文在惨淡的磷光下显得格外阴森。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灰尘和淡淡的、类似香料燃烧后的灰烬气味，还有一种无形的、仿佛能渗透进灵魂深处的沉寂与压抑。
“这地方……让人很不舒服。”使盾修士脸色发白，低声说道，“感觉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他的同伴，使剑修士点头，警惕地环顾四周：“小心点，这些上古遗迹，往往留有禁制或守卫。”
话音刚落——
咔嚓！
跑在最前面的影枭杀手脚下，一块看似普通的石板突然下陷！紧接着，两侧残破的墙壁上，几处早已模糊的符文骤然亮起暗红色的光芒！数道拇指粗细、炽热无比、带着腐蚀性能量的暗红色射线，毫无征兆地从墙壁缝隙中激射而出，交叉射向触发机关的区域！
影枭杀手反应极快，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暴退，同时手中短弩射出几根弩箭，精准地击打在射来的几道能量射线上，引发小范围爆炸，堪堪抵消了攻击。但他也被爆炸的余波震得气血翻腾，闷哼一声。
“是残存的防御禁制！都小心脚下和墙壁！”荆十三娘提醒道，脸色更加难看。这种上古禁制，哪怕残破不堪，威力也非同小可，且触发方式难以预料。
众人顿时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行进速度大减。虎妖扛着烈风，行动不便，更是绷紧了神经。柳青青紧跟在虎妖身边，目光始终不离气息微弱的烈风。
陈默一边留意脚下，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里的建筑布局隐约能看出一些规律，似乎是以中央那座半塌的塔楼（下游方向那个）为核心，向外辐射。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更像是外围的附属区域或通道。
“系统，尝试扫描周围环境，标记可能存在的安全路径、能量源或威胁。”陈默在意识中尝试沟通，但系统回应微弱且断续，显然受环境影响和宿主状态拖累严重。
【环境扫描中……干扰过强……发现多处不稳定能量节点（疑似残破禁制）……左前方五十米，建筑物遮挡后有微弱生命反应（非人类）……警告：检测到环境存在慢性精神侵蚀场，长时间暴露将导致意识迟缓、产生幻听幻视。】
慢性精神侵蚀！陈默心中一凛，难怪自从上岸后，就觉得头脑有些昏沉，情绪也更容易烦躁。他连忙将这个发现低声告诉了身边的荆十三娘和虎妖等人。
“得尽快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势，避开这种侵蚀。”荆十三娘皱眉道。
“看那边！”使剑修士忽然指向右前方，在一片倒塌的廊柱后方，隐约可见一个相对完整、有石门半掩的小型石屋，“或许能暂时躲避！”
众人精神一振，小心避开几处可疑的地面纹路和墙壁，朝着石屋移动。幸运的是，这段路再未触发禁制。
石屋不大，内部空荡，只有厚厚的灰尘和几件腐朽不堪的家具残骸，但屋顶完好，墙壁上也没有明显的符文，似乎是个普通的居所或储物间。最重要的是，在这里，那种精神侵蚀的感觉明显减弱了不少。
“暂时安全了。”陈默将苏柒柒小心放在角落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自己也瘫坐下来，取出最后一点地脉阴乳（已被污染）和疗伤丹药，先给苏柒柒喂了一点，自己也服下，开始抓紧时间调息。他的伤势太重了，灵力也几乎耗尽。
其他人也各自找地方坐下，处理伤势，服用丹药。虎妖将烈风平放在地，和柳青青一起，尝试用妖族的疗伤手法和丹药为它续命，但烈风伤势太重，失血过多，龙血爆发更是耗尽了它最后的元气，气息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虎妖和柳青青的脸色都无比沉重。
两名影枭杀手则占据门口位置，警惕地监视着外面，同时低声交谈着什么，目光不时扫过屋内的陈默、苏柒柒以及虎妖肩上的烈风，眼神闪烁。
使剑使盾的两名修士靠坐在另一侧，也在低声商议，目光同样在屋内众人和门外遗迹之间游移。
荆十三娘喂了小银一点丹药，自己则撕下衣襟重新包扎骨折的左臂，她的目光更多是落在陈默怀中的赤珏和苏柒柒身上，面具下的表情晦暗不明。
小小的石屋内，刚刚共渡险境的“盟友”们，在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后，气氛迅速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信任如纸般脆弱，贪婪和算计在沉默中悄然滋生。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外面暂时没有异常动静。陈默的伤势在丹药和自身强悍体质下勉强稳住，恢复了一丝行动力，但灵力依旧空空如也。苏柒柒依旧昏迷，但呼吸稍微平稳了些。
虎妖忽然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在狭小的石屋内显得颇有压迫感。他看向陈默，沉声道：“陈坊主，多谢你之前的计策，助我们过河。但眼下，烈风伤势极重，需要立刻寻找更有效的救治之法，或者……离开这鬼地方。你对这遗迹，还有那赤珏，知道多少？接下来，有何打算？”
他的话，也问出了屋内其他人的心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默身上。
陈默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众人，心中明白，摊牌的时候到了。这个临时联盟，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刻。
“我知道的不比各位多。”陈默声音平静，“赤珏的效用，各位刚才也看到了。它与这遗迹，尤其是那座祭坛，有所关联。我推测，完整的赤珏，可能是开启这遗迹更深层秘密，或者离开此地的关键。至于烈风……”他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妖虎，“它的龙血返祖，或许也是契机之一。”
“离开此地？”影枭杀手中的一人冷声道，“外面有冥水蟒，有溺尸傀，遗迹内禁制重重，还有精神侵蚀。如何离开？”
“找到遗迹的核心，或者，找到另一条出路。”陈默指向门外，“这座遗迹碎片规模不小，不可能只有我们来时那条暗河。或许有其他通道，连接着其他地方，甚至……通往坠龙涧更深处，或者别的出口。”
“说得轻巧。”使盾修士接口，“核心在哪？出路怎么找？漫无目的地乱闯，只会死得更快。”
“所以，我们需要信息。”陈默看向荆十三娘，“荆执事来自万灵谷，见多识广，对这上古遗迹的风格和可能的布局，有何见解？”
荆十三娘沉默片刻，道：“看这建筑风格和残留气息，很像是上古某个崇拜龙族、或者与龙族关系密切的宗门或祭祀场所的废墟。这类地方，通常以中央的祭祀塔楼或殿堂为核心，周围分布着居住区、仓储区、修炼区等。我们刚才遇到的祭坛，可能是外围的附属祭坛之一。真正的核心，应该在下游那座更完整的塔楼方向。”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陈默手中的赤珏：“赤珏能引动外围祭坛，或许……也能影响核心区域。但那里……”她看向下游方向，眼神凝重，“那些溺尸傀就是从那边来的。而且，我感觉那边的死寂和怨念，比这里浓郁十倍不止。”
核心区域，显然更加危险。
“那又如何？”虎妖握紧了拳头，“留在这里也是等死！烈风等不起！我们必须去核心，要么找到救治之法，要么找到出路！陈坊主，赤珏在你手上，你是关键。一句话，合不合作？怎么合作？”
他的话充满了压迫感，也带着一丝急切下的蛮横。
两名影枭杀手也缓缓站起，气息隐隐锁定陈默，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赤珏，他们也要分一杯羹，至少，要确保能利用它找到出路或宝物。
使剑使盾的两名修士也站起身，态度暧昧，显然在观望，准备见机行事。
压力，瞬间全集中到了陈默身上。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苏柒柒，又摸了摸怀中裂痕的赤珏，再感受一下自己空虚的丹田和重伤的身体，心中快速权衡。
硬扛？毫无胜算，苏柒柒和自己都必死无疑。
交出赤珏？且不说对方得到后会不会翻脸，苏柒柒的状态和这赤珏的秘密也让他不能轻易放弃。
继续合作？与这些各怀鬼胎、随时可能背刺的“盟友”？
“合作可以。”陈默终于开口，声音沉稳，“但必须约法三章。第一，在找到明确的出路或救治烈风的方法前，不得互相攻击，信息共享，危险共担。第二，赤珏由我保管，如何使用，需共同商议，任何人不许强抢。第三，所得收获，按出力大小和事先约定分配。若有人违背……”他目光冷冽地扫过众人，“我虽重伤，但拉一两个垫背的，还有把握。而且，别忘了，苏柒柒身上，可不止赤珏一个秘密。”
最后这句话，带着明显的威胁，也让众人想起了苏柒柒身上那股恐怖气息的爆发。
虎妖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烈风的状况让他焦躁，但他也忌惮陈默的底牌和苏柒柒的神秘。
影枭杀手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他们更看重实际利益和生存机会，暂时合作符合当前需求。
两名陌生修士也点了点头。
荆十三娘轻笑一声：“我没意见。不过，陈坊主，若真找到救治烈风的方法，或者出路，我们如何分配？事先说清楚比较好。”
“找到救治烈风的方法，优先救治烈风，作为回报，虎妖族需在后续行动中提供保护，并在离开后给予相应补偿。”陈漠看向虎妖。
虎妖毫不犹豫：“可以！只要能救烈风！”
“若找到出路，大家各凭本事离开，赤珏的秘密，若涉及重大传承或宝藏，需另行商议。但首要目标是活着离开。”陈默继续说道，“至于遗迹中的其他收获，谁发现，谁出力，归谁。有争议的，协商解决。若协商不成……”他顿了顿，“那就看各自手段，但不得在危险未除时内讧。”
这个分配方案相对模糊，但也算在当前情况下最可行的了，至少表面上维持了联盟的存续。
“好！就这么办！”虎妖率先应下，他现在只想救烈风。
影枭杀手和两名修士也点头同意。
荆十三娘耸耸肩：“可以。”
脆弱的同盟，在利益的绳索和互相威慑下，勉强得以延续。
“那么，接下来，我们首先需要确定方向，前往核心区域探查。”陈默看向荆十三娘，“荆执事，依你看，我们该往哪边走？”
荆十三娘走到石屋门口，仔细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建筑残骸和远处那座半塌塔楼的轮廓，又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死寂气息的流动方向，指着左前方一条被碎石半掩、但似乎通往更深处建筑群的残破廊道：“那边。死寂之气的源头和建筑群的汇聚方向，都指向那边。而且，那条路似乎相对完整，禁制反应也弱一些。”
“那就走那边。”陈默决定道，“大家抓紧时间恢复，一炷香后出发。荆执事，麻烦你和小银在前探路，注意禁制和可能的威胁。虎妖，你负责断后。其他人，居中策应。”
分配好任务，众人不再多言，各自抓紧最后的时间调息恢复。
一炷香后，众人离开石屋，小心翼翼地踏入那条残破廊道，朝着遗迹更深处的阴影进发。
廊道曲折蜿蜒，两侧是更加高大完整的黑色石壁，上面雕刻的壁画也相对清晰了一些，描绘的多是巨龙的威严、祭祀的盛大、以及一些难以理解的、仿佛星图或能量运行轨迹的图案。空气中的精神侵蚀感再次增强，令人心生烦躁，不得不分出更多心神抵抗。
走了约莫半里路，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相对宽阔的、类似广场的区域。广场地面铺着整齐的黑色石板，中央矗立着一尊只剩下半截的、模糊能看出是巨龙形态的巨大石雕。广场四周，连接着数条不同的通道，有的通往更加幽深的建筑内部，有的则倾斜向下，不知通向何处。
而在广场的一角，散落着几具……相对“新鲜”的骨骸！
那些骨骸上还残留着些许衣物碎片和法器残骸，看样式，分明是近代修士的！而且死亡时间，似乎就在不久之前！
“有人比我们先到过这里！”使剑修士低呼，语气中带着惊讶和一丝不安。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围拢过去查看。
骨骸共有三具，死状凄惨，仿佛被巨力撕碎，骨骼上还有被啃咬和腐蚀的痕迹。从残留的法器碎片看，其中一具似乎擅长用刀，一具使用某种长柄武器，还有一具可能是法修。
“看这伤口……不像是冥水蟒或溺尸傀造成的。”荆十三娘蹲下身仔细检查，面色凝重，“倒像是……被某种体型不大、但力量奇大、且带着剧毒或腐蚀性能量的东西，活活撕碎咬死的。而且，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不超过三天！这意味着，就在他们之前不久，还有另一批人进入了坠龙涧，并且来到了这遗迹深处！而且，遇到了未知的、更加凶残的危险！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前有未知凶险，后有追兵和诡异生物，现在又多了更早进入的、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竞争者（或牺牲者）……这遗迹，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看这里！”柳青青忽然指着其中一具骨骸旁边，一块被血污浸染的石板。石板上，似乎用血迹模糊地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符号，还有一个指向广场东北角某条向下倾斜通道的箭头！
“是警示？还是指示？”影枭杀手皱眉。
“过去看看。”陈默示意众人小心。
来到东北角那条通道口，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郁血腥和腐臭气息的风，从通道深处涌出。通道向下延伸，黑暗深邃，不知通往何处。而在通道入口处的石壁上，有人用利器刻下了一行潦草的小字，字迹充满了惊恐：
“别下去……下面有……活的……”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仿佛刻字者遭遇了极其可怕的事情，来不及写完。
活的？什么活的？是那种撕碎这三人的东西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还……还要下去吗？”使盾修士声音有些发颤。
虎妖看向陈默，又看看肩上的烈风，眼神挣扎。
陈默也陷入两难。按照血迹箭头和刻字警示，这条向下的通道显然通往更危险的地方，甚至可能就是“活的”怪物的巢穴。但另一方面，遗迹的核心，或者说可能存在的出路、救治烈风的方法，会不会也在更深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荆十三娘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异样：“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广场上的死寂之气，流动方向有点奇怪？好像……大部分都在朝着这条向下通道汇聚？”
被她一说，众人仔细感应，果然发现，广场上那无处不在的、令人不适的死寂怨念，正如同被无形漏斗牵引般，丝丝缕缕地飘向那条黑暗的向下通道！
这意味着，通道深处，很可能就是这遗迹死寂与怨念的源头，或者至少是重要的汇聚点！
是风险，也是……机遇？
“我去看看。”影枭杀手中的一人忽然说道，语气冰冷，“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 说完，他竟不等其他人反应，身形一闪，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条向下通道，瞬间被黑暗吞没。
“你！”虎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另一名影枭杀手则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众人，显然两人早有分工。
众人只能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通道深处没有任何声音传回，只有那阴冷腥臭的风不断吹出，带着令人心悸的寂静。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进入通道的影枭杀手依旧没有返回，也没有任何信号。
“不对劲。”留在原地的影枭杀手脸色终于变了，他对着通道低喊了一声同伴的代号，没有任何回应。
他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竟然也身形一闪，冲进了通道！
接连两名影枭杀手进入后杳无音信，这条向下通道的凶险，已经不言而喻。
“我们……还进去吗？”使盾修士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恐惧。
虎妖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烈风，眼中血丝密布，他看向陈默，又看看通道，最终，狠狠一跺脚：“妈的！老子不陪你们玩了！烈风不能死在这里！我去找别的路！”
说完，他竟然扛起烈风，招呼柳青青和另一名妖族大汉，转身就朝着广场另一条看起来相对平缓、通往建筑群内部的通道跑去！他们放弃了这条危险的向下通道，也意味着……这个脆弱的同盟，在此刻，正式分裂！
陈默没有阻止，也无法阻止。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使剑使盾的两名修士对视一眼，脸上也露出退意。他们本就是为了利益而来，眼见凶险远超预期，连影枭杀手都折了进去，虎妖也跑了，他们留下还有什么意义？
“陈坊主，荆执事，对不住了。这浑水，我们蹚不起了。告辞！”两人对着陈默和荆十三娘拱了拱手，也选择了另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迅速离去。
转眼间，广场上只剩下陈默、昏迷的苏柒柒、荆十三娘以及她受伤的小银。
“你怎么选？”荆十三娘看向陈默，面具后的眼神难以捉摸。
陈默看着怀中昏迷的苏柒柒，又摸了摸裂痕的赤珏，再看向那吞噬了两名影枭杀手的黑暗通道，以及虎妖等人离去的方向。
向下，可能是绝地，也可能是解开秘密的关键。
向左或向右，跟随虎妖或那两个修士，或许相对安全，但也可能错失机会，并且要面对可能的背叛和未知的岔路。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向下通道入口，石壁上那句未写完的警示——“活的”。
深吸一口气，陈默做出了决定。
“我下去。”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苏柒柒需要赤珏的秘密，我也需要。下面无论有什么，总得有人去看一眼。荆执事，你呢？”
荆十三娘看着他，又看了看那黑暗的通道，忽然笑了，尽管笑容有些苍白：“我荆十三娘行走修真界，还没被吓退过。更何况，我也很好奇，下面到底是什么‘活的’东西，能让影枭的精英悄无声息地消失。小银，怕吗？”
碧眼银鬃豹低吼一声，摇了摇头，碧绿的眼眸中虽有惧意，却更多的是对主人的忠诚。
“好，那就一起。”荆十三娘走到陈默身边，“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事不可为，我会第一时间撤。”
“彼此彼此。”陈默点头。
没有多余的废话，陈默再次背起苏柒柒，荆十三娘带着小银，两人一兽，踏入了那条散发着不祥气息、仿佛通往地狱深处的向下通道。
黑暗，瞬间将他们吞没。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进入通道后不久，广场另一侧，虎妖等人离去的方向，隐约传来了一声压抑的、充满了痛苦与暴戾的虎啸，以及柳青青惊恐的尖叫……
似乎，选择了“相对安全”道路的人，也并未能逃离这上古遗迹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