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死寂后，怨灵舟内响起一片压抑的痛呼和喘息。
“都……还活着吧？”陈默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活着……”荆十三娘检查着小银和自己，除了旧伤加剧和轻微脑震荡，暂无大碍。虎妖甩了甩有些发懵的脑袋，第一时间去看烈风——在生命维持力场的保护下，烈风状态虽未恶化，但气息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柳青青脸色惨白，紧紧抱着它。
三名散修中，本就重伤的使盾修士彻底昏死过去，另外两人也是七荤八素。
苏柒柒情况稍好，赤珏的微光护住了她，只是精神力消耗颇大。她手中的暗红色瓦片光芒更盛，几乎要脱手飞向北方。
“先出去，这里不安全。”陈默挣扎着起身，推开有些变形的舱门。
外界的气息涌入。这里的空气比外面战场的腐朽血腥气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旧的尘埃味，以及……一丝极淡的、令人精神一振的清新气息，源头正是北方。
众人相互搀扶着走出怨灵舟残骸，打量四周。
他们降落在一片巨大的、由暗红色琉璃瓦和白色玉石（大多已碎裂发黄）铺就的广场边缘。广场延伸向远方，尽头是影影绰绰、倒塌断裂的宫殿楼阁轮廓，风格古朴宏大，雕梁画栋虽已残破，仍能窥见昔日辉煌。整个建筑群诡异地悬浮在一片灰蒙蒙的虚无之上，边缘处可见碎裂的断层和飘浮的巨石。天空是均匀的暗灰色，没有日月星辰，也没有外界的空间裂痕，只有这片破碎殿阁自身散发出的微弱荧光照亮。
“悬空殿阁……果然是另一处空间碎片。”荆十三娘惊叹，“保存相对完整，怨念也稀薄很多。”
陈默更关心系统提示的生命能量：“感应很强，就在那边。走，过去看看。”
他让虎妖和状态稍好的荆十三娘照顾伤员和守着怨灵舟（虽然几乎成了废铁），自己则带着苏柒柒，朝北方那片相对完整的宫殿废墟走去。
脚下是柔软的积尘和碎瓦，踩上去沙沙作响。沿途可见倒塌的廊柱、破碎的屏风、锈蚀的铜灯，所有一切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寂静得可怕。只有手中瓦片的微光和那股越来越清晰的清新生命气息，指引着方向。
绕过一堵半塌的宫墙，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独立的、穹顶半塌的偏殿。偏殿中央，并非想象中的“池子”，而是一个直径约两丈、高出地面三尺的圆形白玉台。玉台中央凹陷，里面盛满了浓稠如乳、微微荡漾的乳白色液体！正是这些液体，散发出澎湃而温和纯净的生命能量，形成一圈圈柔和的白色光晕，照亮了整个残破的殿宇，甚至将空气中的尘埃都净化了许多。
玉台旁的地面上，散落着更多暗红色的瓦片和一些小巧的、玉质的器皿碎片。
“就是这里！”苏柒柒激动地握紧瓦片，识海中关于这乳白色池水的画面彻底清晰，“生命灵泉……一定是！”
陈默也感到浑身细胞都在欢欣雀跃，伤势似乎都减轻了一分。但他没有立刻冲上去。在这诡异的地方，如此珍贵的宝物，会没有防护？
他开启【古器鉴定】和系统扫描。
【物品：？？？（高度凝聚的液态生命精华，混合微弱神圣气息）】
【状态：稳定，能量充沛。】
【警告：玉台周边检测到微弱但精妙的防护阵法残留痕迹，已因岁月损毁97%，失去主动防御能力。】
【警告：玉台正前方三米处，检测到非自然能量聚合体，形态稳定，能量性质：纯净生命能量与残余神念混合。威胁评估：极低（无主动攻击意图）。】
非自然能量聚合体？陈默眯起眼，仔细看向玉台前方。
只见在那乳白色光晕映照下，玉台正前方的尘埃中，隐约勾勒出一个盘膝而坐的模糊人形轮廓。那轮廓并非实体，而是由极其微弱的乳白色光点构成，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散去。它低垂着头，双手似乎结着一个安详的法印，一动不动，如同守护着玉台的雕塑。
“那是……残魂？还是某种印记？”苏柒柒也看到了，下意识靠近陈默。
陈默示意她稍等，自己上前几步，隔着几米距离，试探性地开口道：“前辈？我等无意冒犯，只为救治同伴，特来求取少许灵泉，望前辈行个方便。”
那光点构成的人形轮廓毫无反应。
陈默又等了几秒，尝试再靠近一步。
突然，那轮廓微微动了一下，抬起了头。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一道平和、苍老、仿佛隔着万载时光传来的微弱意念，直接响彻在陈默和苏柒柒的脑海：
“后来者……持……赤珏信物……方可……取用……一瓢……维系……平衡……”
意念断断续续，充满疲惫，仿佛随时会消散。
赤珏信物？陈默看向苏柒柒手中的瓦片。瓦片此刻正与玉台、与那残留意念隐隐共鸣。
苏柒柒会意，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暗红色瓦片。瓦片上的金线纹路光芒流转。
那残留意念似乎“看”了一眼瓦片，微微颔首（轮廓做了一个点头的动作）。
“信物……确认……取用……勿贪……”
话音落下，那光点构成的轮廓如同完成了最后使命，闪烁了几下，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点点荧光融入周围的乳白色光晕里。
阻碍消失了。
“只能取一瓢？还要维持平衡？”陈默看向那满满一池生命灵泉，“看来这池水是此处核心，不能过度消耗。”不过救烈风，一瓢应该够了。
他从旁边捡起一个相对完整的玉质器皿碎片（形似半个葫芦瓢），小心翼翼地走到玉台边。浓郁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精神大振。他舀起满满一瓢乳白色的灵泉，泉水在手中有温热感，重若水银。
就在他舀起灵泉的瞬间，玉台轻微一震，池水水位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下降了微不可察的一丝。同时，整个偏殿内的乳白色光晕似乎也黯淡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果然有平衡机制。
陈默不敢耽搁，端着玉瓢，和苏柒柒迅速返回广场。
看到那瓢散发着澎湃生命气息的乳白色灵泉，所有人眼中都燃起希望。
“快！给烈风服下！”柳青青急切道。
陈默在虎妖帮助下，小心地将灵泉灌入烈风微微张开的虎口。灵泉入腹，烈风庞大的身躯骤然亮起一层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它身上那些灰败萎缩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微弱的气息如同被吹起的火苗，迅速变得平稳而有力！甚至连它损耗的本源，都在被缓慢滋养！
“有效！真的有效！”柳青青喜极而泣。
虎妖也长舒一口气，重重拍了拍陈默的肩膀：“陈坊主，俺欠你一条命！”
陈默笑了笑，看向手中玉瓢，里面还剩大约三分之一。他走到重伤的使盾修士和断腿的刀疤脸身边，给他们各自喂了一小口。灵泉入体，两人惨白的脸上立刻恢复了一丝血色，伤势被稳定住，甚至开始缓慢恢复。使剑修士眼巴巴地看着，陈默想了想，也给了他一小口。
最后，他将瓢底仅剩的一点灵泉分给荆十三娘、苏柒柒和自己。一口温润的灵泉下肚，仿佛甘霖洒入干涸的土地，内腑伤势被迅速修复，灵力也开始加速恢复，连消耗过度的精神力都得到了滋润。
“好东西啊！”陈默咂咂嘴，意犹未尽。可惜只能取一瓢。
【检测到宿主吸收高品质生命精华，伤势恢复65%，灵力恢复40%，精神力恢复30%。能量点+200（环境吸收转化）。】
【警告：怨灵舟能量储备低于2%，即将彻底停滞。请尽快补充能量或寻找替代交通工具。】
陈默的好心情顿时打了折扣。车没油了，这碎片空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加油站”。
他看向北方那座偏殿，又看了看手中已经失去光芒的瓦片碎片。
“看来，那池水和这里的殿阁，都与赤珏的原主人有关。苏柒柒的感应、瓦片、残念……都在指引和保护那里。”陈默沉吟，“这里暂时安全，我们先以这里为据点，想办法给怨灵舟充能，再探索这片殿阁，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赤珏和上古之战的线索，甚至……找到离开的方法。”
他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些影影绰绰的、更大的宫殿废墟。
那里，会不会有更多的“守池人”残念？或者……其他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