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回到房中,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她将张婆子唤至身旁,压低声音吩咐:“你去……”
“夫人,这……这若是让大人知晓了……”张婆子面露难色,犹豫不决。
“叫你去便去,哪来这许多废话!”陈氏不耐烦地挥手,“待生米煮成熟饭,老爷即便知道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她心中悔恨交加:早知如此,当初何必交换孩子?都怪这贱人,害她与亲生骨肉分离。明远跟在她身边这些年,不也平安无事么?
此时马房内,张马夫正对着一壶浊酒喝闷气。年近四十,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就连去窑子寻欢,那些姐儿都嫌他面目丑陋,不肯接他的生意。
他抬手抚摸自己凹凸不平的脸——自打出娘胎,脸上身上就长满了瘊子,肤色黝黑如炭。幸而练就了一手伺候马匹的本事,否则早该饿死街头了。
正当他自怨自艾时,张婆子抱着一件大红喜服推门而入,将衣服往他跟前一扔:“张马夫,夫人给你说了门好亲事。快把衣裳换上,待会儿就把新娘子给你送来。”
“这……这可是真的?”张马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夫人还能骗你不成?速速准备便是。”
而此时柴房中的夏语欣,正捧着一碗热饭吃得香甜。
她暗自得意:果然,陈氏知晓她是亲生骨肉后,态度便大不相同。待明日出了柴房,定要让她带自己去柳神医那儿治腿。
未来的皇后之位,非她夏语欣莫属。
吃着吃着,一阵困意袭来,她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张婆子听得屋内没了动静,带着两个粗使婆子推门而入,利落地给夏语欣换上喜服,将她抬往马房。
张马夫将信将疑地换上喜服,又把简陋的屋子仔细收拾了一番。刚整理停当,就见张婆子等人抬着昏迷的夏语欣进了门。
“张马夫,这可是夫人嫡出的千金。如今交与你,定要好生对待。”张婆子交代完毕,便带着人匆匆离去。
张马夫望着昏睡中的夏语欣,简直不敢相信这般好运——竟能娶到夫人的嫡女!这位小姐虽腿脚不便,身形消瘦,可那眉眼五官着实标致。
他看得直流口水,搓着手凑近:“小姐……不,娘子,为夫这便来好生疼爱你……”
夏语欣正沉浸在一场美梦中。
梦里红烛高燃,她身着凤冠霞帔,正与三皇子共饮合卺酒。酒液入喉,接下来便是那洞房花烛的旖旎时刻。
“夫君……”她面泛桃花,娇声呢喃着,不自觉地往身旁的热源靠去。
张马夫被这声轻唤惊得一愣,随即狂喜涌上心头。
他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竟如此主动热情。
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他迫不及待地回应了这个温香软玉的拥抱。
………………
次日清晨,夏语欣尚未睁眼,只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般酸痛。
朦胧中感受到身边有一具滚烫的身躯,她习惯性地翻过身,将唇凑了上去。
“娘子真是热情……”一个粗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粗糙的手掌在她身上游走。
夏语欣的动作骤然僵住——这不是三皇子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瘊子的脸,正对着她露出谄媚的笑容。
“啊——!”夏语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向后缩去,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我的床上?!”
张马夫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搓着手赔笑道:“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昨夜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啊……”
“洞房花烛?”夏语欣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身处一间破旧的土房,身下是硬邦邦的炕席,空气中弥漫着马粪和霉味混合的怪味。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居然一件衣服都没有,顿时如坠冰窟。
“是夫人将你嫁给了我……”张马夫见她脸色惨白,忙解释道,“说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娘子了。”
“陈氏……”夏语欣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终于明白昨夜那碗饭里被下了药,所谓的“回心转意”根本就是个圈套!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脱身。
“你既然知道我是府上的小姐,”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就该明白这样做的后果。若是现在放我离开,我还可以在父亲面前为你求情。”
张马夫却是不愿意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娘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二人已经是夫妻,就算是大人知道了也不可能拆散你我二人才是……”
虽然夏语欣并不受夫人宠爱,但到歹也是府中唯一的嫡女,这个金龟婿自己是当定了。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婆子在外头喊道:“张马夫,夫人让你带着……带着新媳妇去前院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