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煮好后,刘汐瑶小心翼翼地先端到赵临安面前。
赵临安看着这个一向得体的儿媳如今鬓发散乱、眼眶微红的模样,想起她方才跪地受责的情景,心下略有歉疚,朝她微微颔首。
轮到王氏时,刘汐瑶刚将陶碗递出,王氏便猛地一挥手——
“哎哟!”
碗应声落地,滚烫的粥水溅了刘汐瑶一手,她疼得轻呼出声,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你这狐媚子!存心想烫死我不成?”王氏厉声斥道,“端个粥都端不好,就知道装可怜勾引男人!”
刘汐瑶看着泼洒一地的粥水,她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娘……您不愿吃也不能这样糟蹋粮食啊!我们、我们只剩这点……”
“啪!”
不等她说完,王氏起身便是一记耳光:
“不过一碗粥,你摆出这副丧气样给谁看?就算我要吃山珍海味,你刘氏也得给我弄来!”
“娘!”赵君宴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刘汐瑶护在身后,“汐瑶尽心伺候,您不吃便罢,为何又要打翻粥碗,又要动手打人?”
王氏见儿子竟为了媳妇顶撞自己,顿时捶胸顿足:
“殿下!您看看!这就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好儿子!如今为了个女人,竟这般忤逆亲娘!”
赵临安虽觉王氏过分,但多年夫妻情分让他还是开口道:“君宴,怎么跟你娘说话的?快赔个不是。”
“爹!”赵君宴又急又气,“您可知汐瑶的体己银子全丢了?这些粗粮就是我们全部家当!娘再这样挥霍,我们往后真要喝西北风了!”
“什么?银子丢了?”王氏尖声道,“不可能!定是这贱人藏私,编谎话骗你!”
“够了,王氏。”赵临安沉声喝止,“这些时日全靠刘氏打点,你若再闹,往后谁还愿拿钱贴补你用度?”
见丈夫竟也偏向外人,王氏彻底失了理智:“好啊!你们父子都被这狐媚子勾了魂!连你也……”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话。
赵临安看着捂脸愣住的王氏,眼中满是失望:
“你看看自己说的什么话?她是儿媳,我是公公!这般污言秽语你也说得出口?看来这些年是我太纵着你了,连人伦纲常都忘了!”
他忽然觉得疲惫——相伴二十载,竟今日才发现这女人居然是这般不明事理。
王氏怔怔地看着赵临安,这二十年来,他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今日竟为了刘氏动手打她……
这一切都怪刘氏哪个贱人,先是抢走了她的儿子,现在又抢走了他的丈夫。
因着王氏的闹腾,最后什么都没有吃上。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官差便吆喝着启程。
乔青招呼着自家人:“大伯,你们把堂爷爷扶到板车上吧,这样大家都能省些力气。”
乔玉刚连忙摆手:“青青,这怎么行?这是你买的板车,我们……”
“大伯别见外,”乔青温声打断,“我置办这板车本就是为了让大家轻松些。咱们行李不多,让堂爷爷和几个年纪小的弟妹坐上去,大伙儿轮流推着走,反而能走得更快。”
几个年幼的孩子闻言,都眼巴巴地望着板车,却又不敢开口。
“还磨蹭什么?快走!”官差在前头不耐烦地催促。
“都听青青的安排。”乔振国一锤定音。他虽才五十二岁,在这个时代却已算高龄,连日的奔波让他憔悴不堪。
见老爷子发话,众人不再推辞。最终,乔振国、乔青的幼弟、大房七岁的乔灵儿和二房六岁的乔书,以及身子最弱的赵姝言坐上了板车。
几个孩子乖巧地齐声道:“谢谢青青姐姐!”
乔青朝他们温和一笑,示意队伍出发。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王氏的眼睛。她扭头瞪向刘汐瑶,语气强硬:“刘氏,你去给我买辆牛车!这样我们都不用走路了。”
刘汐瑶垂眸,心底冷笑:这老虔婆真是异想天开!流放之身还想坐车?就算别人都能坐,咱们这些“主犯”也绝无可能!
她抬起眼时,却是一副为难又顺从的模样:“娘,要不您先去问问官爷,一辆牛车要多少银子?若是价钱合适,咱们再想办法凑一凑。”
王氏一听,心中暗喜:果然!这贱人果然是装的,还说钱丢了。她当即整理了下衣襟,扭着腰走到高武面前,端起往日侧妃的架子:
“官爷,我们想买辆牛车代步,不知要多少银钱?”
高武像看傻子似的上下打量她:“你知道自个儿是来做什么的吗?”
“自然是流放啊。”王氏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知道是流放,还想坐牛车?”
王氏不服气地争辩,指向乔家那边:“那他们为何能坐板车?”
“王氏!”高武脸色一沉,声音陡然严厉,“你给我搞清楚!乔家流放是被太子谋反牵连的,你们才是主犯!明白了吗?”
这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王氏脸上。这些日子靠着刘汐瑶 的接济,她几乎忘了自己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侧妃,而是戴罪流放的庶人。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灰溜溜地退回队伍中,脸上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