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顿了顿,抬眼看向秦氏:“儿媳记得,当时也曾向婆母询问过意见,你说既然中馈交给我,一切都由我做主,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秦氏被她这话噎得满脸通红。
当时乔青确实是有上门询问过她,她怕乔青问她要钱便以府中一切由她作主给打发了。
“那、那其他几间铺子呢?”秦氏不死心地翻着账本,“东街那间绸缎庄,西市那间米行,这可都是老将军在世时置办下的产业!”
“都卖了。”乔青语气依然平静,“共计三千二百两。账上都记着呢。”
秦氏眼前一阵发黑。这些产业若是留到现在,加上码头利好消息,少说也能翻个倍。如今倒好,全被这败家媳妇贱卖了!
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死死盯住乔青:“银子呢?卖地的银子都到哪里去了?”
乔青从袖中取出一本细账,轻轻推到她面前:“填补府中亏空一千两,修缮祖坟一千两,人情往来五百两……剩下的,都在库房里。”
秦氏快速翻看着账目,越看心越凉。这些支出看似合情合理,偏偏挑不出错处。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乔青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做这等亏本买卖?
秦氏死死盯着乔青,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乔氏,你老实说,是不是早就知道城西要建码头,才故意把地皮贱卖给乔家的?”
乔青抬起眼帘,眸光清亮坦荡:“婆母这话可冤枉儿媳了。我一个内宅妇人,如何能得知朝廷的机密要事?”她唇角微勾,带着若有若无的讽意,
“若真有这等未卜先知的本事,上次那间绸缎庄的好消息,也不会被婆母抢先一步得去了,不是吗?”
“再说了,这几千两银子我乔家还不放在眼里”
这话像根针,正好扎在秦氏的痛处。她转念一想,确实如此——若乔青真有门路,怎会让她截胡那间“稳赚不赔”的铺子?
想到那间即将带来巨额收益的绸缎庄,秦氏心头稍定。罢了,就算丢了城西的地,只要有绸缎庄在,还怕没有翻身的本钱?
“最好如此。”秦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一回到院子,她便急不可耐地吩咐王嬷嬷:“快去把人牙子找来,就说咱们有间旺铺要出手,开价五千两。”
王嬷嬷领命而去,不到半日却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老夫人……”她欲言又止,脸色难看。
“怎么了?这么快就找到买主了?”秦氏急切地问。
“不是……”王嬷嬷支支吾吾,“那人牙子说……说咱们异想天开……”
“什么?”秦氏猛地站起身。
“他说、说那铺子根本不值这个价……”王嬷嬷硬着头皮道,“还说他前些日子刚经手过,原东家二百两就脱手了,咱们要五千两,简直是……是痴人说梦……”
“二百两?!”秦氏眼前一黑,扶住桌角才站稳,“你再说一遍?多少?”
“二百两……”王嬷嬷的声音越来越小,“人牙子说,那铺子位置偏,生意差,能卖二百两都是看在……”
“看在什么?”
“看在……有人愿意接手的份上……”
秦氏浑身发抖,二百两……那自己给出去的二千两又算是什么?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街角瞥见的马车,想起下人们窃窃私语时那笃定的神情。
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每一处细节都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乔、青——”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秦氏猛地一挥袖,将桌上的茶具尽数扫落在地,瓷片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王嬷嬷吓得跪倒在地:“老夫人息怒啊!”
“息怒?”秦氏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她乔青好狠的手段!先是故意放出消息引我上钩,再是做戏让我以为捡了天大的便宜……最后,最后将将军府给卖个精光,再把这个烂摊子甩给我!”
她终于想明白了。什么转手赚三千两,全是做给她看的戏!那贱人早就布好了局,就等着她往里跳。
“老夫人,那现在……”王嬷嬷战战兢兢地抬头。
秦氏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那二千两可是她的全部体己钱,其中还有几件是她当年陪嫁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