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朝,德武帝普通的锦袍,萧齐亦作公子打扮,仅带着几名扮作家仆的精干侍卫,悄无声息地出了宫门。
不多时便停在了乔青小院的门前。张妈听得叩门声前来应门。
乔时年闻声出来,待看清来人面容,瞬间怔在原地。
“草……草民乔时年,叩见……”他反应过来,慌忙就要行大礼。
德武帝快步上前,一把稳稳托住他的手臂:“子愚兄!你我之间,何须行此大礼?莫非十几年不见,便要与我如此生分了不成?”
乔时年抬头,望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威严的面孔,眼眶不禁微湿,声音也有些哽咽:“景煜贤弟……不,皇上……这……这如何使得……”
“诶,今日这里没有皇上,只有你的故友萧景煜。”德武帝朗声笑道。
他目光转向闻声出来的乔母和乔青姐弟:
“嫂夫人了,这便是青丫头吧,都出落得这般标致了,依稀还能看到小时候玉雪可爱的模样。这位是安儿?一表人才,好!”
乔家人忙将德武帝与太子迎进屋内。德武帝毫不拘礼,如同真正久别重逢的老友,关切地询问乔时年这些年的生活,言辞恳切,毫无帝王架子。
说话间,德武帝的目光不时落在静立一旁的乔青身上:“青丫头,昨日在陈府门前那一出,演得可真像那么回事。”
乔青心中微凛,果然就没有什么皇上不知道的,面上却适时地露出几分羞涩,乖巧应答:
“萧伯伯谬赞了,青儿也是无奈之举,只为自保,盼能与家人早日团聚,惊扰了萧伯伯,是青儿的不是。”
“诶,何错之有?”德武帝摆摆手,眼中赞许更深
“临危不乱,机敏果决,是成大器的样子。子愚兄,你教女有方啊!”
他笑着看向乔时年,随即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身旁萧齐,“齐儿,你觉得为父说得可对?”
萧齐面色平静如常,恭敬回道:“父皇所言极是。乔姑娘胆识过人,心思缜密,确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
德武帝闻言,与儿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笑意更深。
乔青被德武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头,耳根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绯色。
乔时年见天子如此盛赞女儿,心中既是骄傲又是不安,连忙谦逊道:“皇上过誉了,小女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登不得大雅之堂,当不起如此夸奖。”
“诶,子愚兄过谦了。”德武帝笑道,随即话锋微转,语气也郑重了几分
“今日前来,一为叙旧,二来,也是要问问你们,对于陈锦川和陆家,你们有何打算?此事,朕既已知晓,断不会让你们平白受此委屈。”
此言一出,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乔母想起女儿受的苦,眼圈又红了。
乔安年轻气盛,立刻道:“萧伯伯,那陈锦川背信弃义,陆家仗势欺人,自然要按律法严惩!”
乔时年则沉吟片刻,拱手道:“皇上,草民一家只求一个公道,让该受罚的人得到应有的惩处,还小女清白,便心满意足。至于如何处置,全凭皇上圣裁。”
德武帝点点头,目光却再次转向乔青:“青丫头,你既是苦主,不妨也说说你的想法?”
乔青抬起眼眸,目光清亮地迎上德武帝的视线,并未直接回答:
“萧伯伯,在青儿说出想法之前,想请您先看些东西。”
说完,她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转身回到内室,片刻后,竟抱出了厚厚两大叠账册,郑重地放到德武帝面前的桌案上。
“青丫头,这是……?” 德武帝看着这突然出现的账册,面露不解。
“萧伯伯,您看过便知。” 乔青语气平静
德武帝依言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手翻开。
起初神色尚算平和,但随着目光扫过一行行记录,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捏着账册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父皇,怎么了?” 萧齐敏锐地察觉到父皇情绪的剧烈变化,也顺手拿起另一本账册翻阅。
刚看几页,他眼中迸射的寒光,猛地合上账册:
“好一个陆成明!他怎敢……怎敢贪墨至此,罔顾法纪到如此地步!”
仅仅一本已是触目惊心,眼前这堆积如山的账册,他几乎不敢想象背后隐藏着怎样惊人的贪腐巨案。
“齐儿!” 德武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雷霆之怒
“一会你便将这批账册悉数带回,将这上面所涉人员,无论官职大小,给朕一个一个彻查清楚,一个都不准放过!”
他万万没想到,此次微服探访故人,竟会得到如此足以震动朝野的关键证物。
德武帝强压怒火,转向乔青:“青丫头,告诉萧伯伯,这些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 此事关系重大,他必须问清来源。
乔青早已准备好说辞:“回萧伯伯,前些时日机缘巧合,青儿救助了一位身怀绝技的能人异士。
他得知青儿欲讨公道却势单力薄,便主动出手相助,潜入尚书府取得了这些。”
萧齐立刻联想到陈府那离奇的失窃案,追问道:“如此说来,陈府失窃的事也是你这位朋友的手笔?”
“太子殿下明鉴,正是。” 随即看向德武帝。
“萧伯伯,从尚书府取出的那些赃款,青儿分文未动,已另行妥善安置在一处安全之所。待殿下清查账目时,悉数归还国库。” 这笔钱是烫手山芋,是定罪陆尚书的重要物证,自己绝不能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