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太医们都在,索性将为在座、但凡近日承过宠的妹妹们都请个脉吧,免得有月份尚浅、未能察觉的,也好及早安心调养。” 杨千语语气温和地提议。
那些未曾呕吐但近期侍过寝的妃嫔,闻言纷纷伸出手腕。
结果正如杨千语所料,诊脉的太医们无不面露喜色,回禀之声此起彼伏——“恭喜娘娘,是喜脉!”
柳云珠听着耳边接连不断的贺喜声,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皇上明明信誓旦旦地说过,除了她,再未碰过旁人!
眼前这景象,难道是假的吗?想到他可能在别的女人那里温存过后,又来拥她入眠,一阵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头。
“太医,先给柳妃看看吧。” 杨千语的声音将她的思绪中拽出,语气显得格外“热心”,
“柳妃妹妹近日圣眷正浓,想必也是有好消息了,该给她先诊。”
她亲切地拉着柳云珠的手,对众人笑道:“你看她脸色这般不好,定是也和其‘他’妹妹‘们’一样,‘有喜’了。”
这话如同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柳云珠阴郁的心。
是啊,陛下待她终究是不同的,这些时日的恩宠做不得假,说不定……
她下意识地轻抚小腹,眼中重新燃起希冀的光芒,甚至主动将手腕伸向了太医,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羞涩而期待的弧度。
太医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搭在柳云珠的手腕上面。
指尖在柳云珠腕间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柳云珠紧张得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她紧紧盯着太医的表情。
许久后,太医的声音传来“回、回禀皇后娘娘,柳妃娘娘的脉象……滑脉未现。”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柳云珠耳边炸开。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那抹羞涩期待的弧度僵在唇角,显得无比可笑。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猛地抓住太医的衣袖,“你再诊一次!定是你诊错了!”
“是啊,这实在蹊跷。”杨千语蹙眉,语气中充满“担忧”,“后宫所有侍过寝的妹妹都诊出了喜脉,怎会唯独柳妃没有?其他太医,都上前来给柳妃仔细瞧瞧。”
皇后一声令下,太医院院判并几位资深太医轮流上前诊脉。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最终只得出同一个结论——柳妃娘娘脉象平稳,确非喜脉。
与此同时,宣政殿早朝之上。
陈宇文也收到后宫嫔妃怀孕的消息。 但是宫人并未说清楚具体是哪个嫔妃怀孕了。
这段时日他确实有些反常,但所幸那些妃嫔都服用过避子汤,想来并无大碍。
那么此刻有孕的,定然是……是云珠!
思及此,他眼底瞬间漫上真实的喜悦与激动。
先前因顾忌各方势力,他始终不敢让云珠孕育子嗣,如今她既得皇后庇护,自己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他唇角却已不自觉扬起,退朝后他便急步往坤宁宫赶去。
他已能想象云珠得知喜讯时娇羞欣喜的模样,他们的孩子,必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刚宣布散朝,他便迫不及待地摆驾坤宁宫。
一路上,他甚至在心中盘算着该给云珠何等位份,才配得上皇长子的生母。
刚踏入坤宁宫门,以院判为首的众太医便齐齐跪地贺喜:
“臣等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天佑我朝,今日六宫共有四十三位娘娘诊出喜脉,实乃千古未有之祥瑞啊!”
“四十三位……”陈宇文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脚步猛地顿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说什么?”
他目光急急扫过殿内,只见满殿嫔妃大多面带喜色,唯有柳云珠脸色惨白如纸,孤零零地站在角落,眼中含泪。
“没错皇上,”杨千语的声音适时响起,“除了柳妃妹妹,其他侍过寝的妹妹们都诊出了喜脉,足足四十三位呢。”
除了柳妃……
四十三位……
这几个字如同魔咒,在陈宇文脑中反复冲撞、炸响。他感到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这怎么可能? 他几乎每晚后半夜都宿在云珠那里,她怎么会没有身孕?
而那些嫔妃……明明都用了避子药,为何会齐齐有孕?
后宫戒备森严,这些血脉毋庸置疑是他的。
可正因如此,这局面才更加荒谬可笑——他费尽心思想要给心爱之人的,偏偏落空了;
他千方百计想要避免的,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该如何向她解释?
解释说,他确实碰了别人,而且碰了很多?
解释说,他承诺的“唯一”和“例外”,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陈宇文张了张嘴,却发现喉间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真正的……骑虎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