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将府里能卖的都卖了?”赵明远声音陡然拔高,“那下人们呢?”
秦氏颓然叹气:“下人……娘全都遣散了。如今连月例都发不出,哪里还养得起那么多张嘴啊。”
站在一旁的林雪凝忍不住插话,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那乔青呢?她就眼睁睁看着,一点都不管吗?”在她心里,就算乔青吃肉,也绝不该让将军府连口汤都喝不上。
“乔青?”秦氏像是被戳到痛处,声音发涩,“她半个月前就回乔家了!乔家派人递了话,说要等赵明煜回来,她才会回来。”
林雪凝闻言,嘴角一撇,眼底浮起毫不掩饰的轻蔑:
“娘,不是我说您,您这也太不中用了。乔青嫁进赵家,您非但没从她手里捞到半分好处,反倒把整个家底都给她算计空了!”
那鄙夷的眼神,那尖刻的语气,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秦氏心口。
积压了数日的委屈、愤怒和惶恐瞬间爆发,秦氏猛地站起身,手指发颤地指着林雪凝:
“好你个林雪凝!当初要不是你缠着远儿,死活不让他去拜堂,今日哪里会惹出这许多事端?说到底,祸根都是你种下的!如今你倒有脸来怪我?”
她这些日子受的窝囊气已经够多了,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竭力维护的人,竟会反过来如此戳她的心窝子。
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赵明远被母亲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愣在原地,他从未见过秦氏如此失态的模样。
林雪凝更是被骂得脸色煞白,下意识护住肚子后退半步。
娘!您这话从何说起?林雪凝声音发颤,当初是明远自己不愿娶乔青,怎么如今倒成了我的过错?
秦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雪凝对赵明远道:远儿,你今日必须给娘一个交代!为了这个女人,咱们赵家落到这步田地,她非但不知感恩,反倒责怪起我来了!
赵明远左右为难,一边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一边是怀着他骨肉的妻子。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这场争执:娘,雪凝,现在不是互相责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渡过难关......
渡过难关?秦氏冷笑一声,说得轻巧!如今我们连个落脚之处都是租的,你倒是说说,怎么渡过难关?
林雪凝忽然红了眼眶,哽咽道:我知道如今日子艰难,可娘也不能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啊。若不是您当初贪图乔家的嫁妆,非要明远娶她过门,又怎会......
秦氏气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赵明远连忙扶住母亲,转头对林雪凝呵斥道:雪凝,少说两句!
屋内一时陷入死寂,只剩下秦氏粗重的喘息声和林雪凝压抑的抽泣。
赵明远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曾几何时,将军府还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显贵人家,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
顶着“已死之人”的身份,赵明远活得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连出门谋生都要遮遮掩掩。
眼看在京中实在难以维持生计,他思虑再三,最终决定带着母亲秦氏和妻子林雪凝迁往离京城稍远的洛城。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三年过去。
这一日,赵明远正在码头上扛包卸货,满身汗水泥污。忽然,旁边几个船工的闲聊飘进耳中:
“听说了没?赵明煜将军大获全胜,把匈奴人打退了,不日就要班师回朝!”
“可不是嘛!赵家前前后后折了那么多子弟在边关,这回总算扬眉吐气了……”
赵明远闻言,心头百感交集,也顾不上满身疲惫,匆匆往家赶去。
刚走到那间简陋的租房门口,就听见屋里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秦氏和林雪凝尖锐的对骂。
任谁也想不到,曾经亲如母女的二人,如今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推门进去,只见四个年幼的孩子哭作一团,秦氏刺耳的责骂声扑面而来:
“谁家媳妇像你这样?整天缠着男人不放,跟下崽的母猪似的一胎接一胎!这肚子就没消停过。现在全靠明远一个人挣钱,这么多孩子,是要累死我这个老太婆吗?”
三年前林雪凝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龙凤胎才三个月的时候林雪凝又怀孕了,又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林雪凝抚着明显隆起的腹部,满脸委屈。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每次事后都按时服了避子汤,为何还是接二连三地怀孕?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乔青正悠闲地抿茶浅笑。
原来,林雪凝的那些所谓“避子汤”,早就被她暗中换成了安胎药。
除了第一胎是她特意投了多胎丸之外,后面这两次怀孕,她可确实没有再动过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