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团坐了三桌,跟云朵一桌的跟她的关系最好。
隔壁的就不怎么样。
大家边吃边小声的说:“云朵的男朋友好有钱啊。”
请客吃饭超壕气的。
因为过得不怎么样,所以非常羡慕过得很好的人。
但不是人人都能非常良好的消化这份羡慕。
负责长笛的姚双抿着唇,时不时瞥眼朝云朵和她男朋友的方向瞧一瞧,又瞧一瞧。
在大家议论纷纷的羡慕中,她没好气的说:“这是什么请客啊?这叫炫耀吧。”
炫耀她一个瞎子,却能交到一个又帅又有钱还疼她的男朋友。
因为语气太酸,收获了同桌人的斜睨目光。
有人道:“我们挺喜欢这样炫耀的,你要不下次也跟我们炫耀一下?”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羡慕嫉妒恨。
吃人嘴短,大多数人都帮云朵说话,虽然云朵其实一句也没听到。
姚双很不开心。
凭什么啊?
云朵又看不见,她交一个这么好看的男朋友,她看得明白吗?
姚双觉得自己长得也还可以,是那种江南温婉的美。
她鼓起很大的勇气,决定到云朵男朋友面前晃一下。
然而,并没有收获视线。
于是,她决定上前敬云朵的男朋友一杯,以感谢今天这顿宴请的名义。
还没等韩煜慎开口,张洋就说了:“你别喝啊!喝醉了明天演奏会怎么办?”
张洋扯着嗓子喊:“你们那桌谁自己点的酒啊?”
大家都说没点。
谢兆撇撇嘴,没好气的对姚双说:“谁拿茶敬人啊?你还是回去坐着吧。”
姚双:……
气死了。
但韩煜慎看了她一眼。
起码留了个印象吧。
姚双回座了。
谢兆小小声说了句切。
他一直都不喜欢姚双,因为姚双从来也不喜欢他。
他听见姚双私底下喊他死胖子死胖子,嫌弃的要死。
刚刚看见姚双两眼睛放光来给云朵男朋友敬酒,他可是明白的很。
同一个乐团的,能做的那么难看,不是什么好货。
他跟张洋碰碰茶杯,哥俩喝了口。
今天都是守护云朵爱情的卫士。
莫思思家里孩子给打了两个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英语补习班的作业,家里爸爸辅导不明白,俩孩子都在等她。
莫思思走之前,老板给她拎来了三个打包盒,韩煜慎吩咐的:松叶蟹、大阪烧、烤榴莲。
莫思思之前包了点大家没吃完的,看着不太好看,大家都说让她别包了。
她说没事没事,家里孩子没吃过,也不嫌弃不好看。
但现在看云朵男朋友还吩咐了烤得好好的完整打包的,她拎着几个大大的打包盒,一时感激到说不出话来。
她其实过去是有点仇富的,但现在富有的光芒照到她,她就有点激动到哽咽。
走的时候,她措辞有点乱,她说:“谢谢哈,祝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啊。”
云朵:啊?
韩煜慎抱抱身边一脸茫然的云朵,笑得很温柔,“谢谢。”
莫思思拎着香香的打包盒,坐上回家的公交车的时候还在想:云朵的男朋友真好啊,昨天肯定是自己眼瞎了。
嗯。
肯定是她自己眼瞎了。
随着莫思思的离开,乐团这三桌开始三三两两的散。
谢兆本来是准备要走的,但他看见姚双贼眉鼠眼贼心不死,所以就没走了。
他没走,张洋也就没走。
张洋才刚毕业,还没找着工作,现在借住在海市的姨妈家里。
他是乐团里最清闲最没有生活压力的那个。
早一点走晚一点走都没有关系。
但不能太晚,因为姨妈家的小表弟现在处于叛逆期。
太晚回家,姨妈不好管家里的孩子。
人走了好些,三桌零零落落的坐着人,有点曲终人散的意思。
张洋问谢兆:“演奏会完了之后有什么打算啊?”
谢兆会做跑腿,是因为这份工作并不需要朝九晚五。
因此时间很机动,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谢兆抠抠鼻尖:“再说吧。”
他还是希望能做音乐方面的事情,但他形象不太好,找工作的时候总被人看低。
像莫思思,就有点儿歪嘴,所以虽然技术没问题,但因为不太好看,老卡最后一步面试的时候被淘汰。
不过,也怪自己没有惊才绝艳的好技术,所以才会被卡形象。
像云朵,在高级西餐厅里弹琴,一个小时都能时薪2000,一天能挣他们大半个月的工资。
正被投喂蒜蓉天鹅蛋的云朵赶紧摆手:“不不不,也没人请我的。”
她凭自己,晃了一条酒吧街收获的全是拒绝。
这么高的时薪,其实是男朋友帮忙走的后门。
云朵的男朋友韩煜慎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老板加的时薪,不是我的意思。”
但没有否认走后门这事情。
谢兆叹气:“哎!云朵这样也很难找工作啊……”
真是世道艰难。
正说着话,突然听见一声暴喝:“反了你了!”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云朵听见谢兆和张洋双双倒吸了一口冷气。
谢兆气愤:“艹!最烦看见男人打女人了!没品!!”
云朵因此,知道了那啪的一声脆响,是男人扇出的巴掌。
肯定很用力,光听声音都知道。
但云朵没有听见哭声,甚至没有听见哽咽。
很奇怪。
韩煜慎说:“嗯,没有哭。”
被扇了巴掌的女人,表情麻木,眼神也很麻木。
一看就是长期忍受着无端的暴力,于是习惯到麻木。
然后,麻木的沉默更助长了暴力的嚣张气焰。
谢兆一拍筷子:“妈的,看不下去了。”
云朵以为他会很硬气,但她听见谢兆跑到那桌之后,声音突然变得很弱:“你好,你……你这样不……不对!”
怂怂的。
大约是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凶?
云朵听到店长也去劝了。
但男人很嚣张的说:“我老婆,我打一下怎么了?”
他身边,还有其他人嬉笑的声音。
哦!
怪不得才刚正义凛然的谢兆突然这么怂。
原来那边人挺多。
谢兆怂怂的回来了,讪讪的笑了两声。
他混得不是很好,没什么底气。那边人也多,他怕受伤。
明天还要演奏的。
很多理由,张洋理解。
云朵也没说话。
韩煜慎侧头瞧了几眼,也没说话。
才刚听从吩咐下车的安茗,把走在她前头的几个人叫回来了。
重新坐回车里,安茗汇报道:【没事。】
小小的一个插曲,二少非常心平气和的继续投喂。
他的道德感没有作祟。
他只是多看了眼那边而已。
韩煜远因此开始奇怪云朵的反应。
他再三跟安茗确认:【云朵没反应?】
安茗:【是的。】
貌似天性善良、纯洁、活泼、美好于一体的姑娘,冷漠的旁观着暴力的发生,出乎意料的没有过多的反应。
她的漠视,大约才是二少道德感未曾复苏作祟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