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云朵就发现了,阿慎的脸颊上有点肿有点青。
像是斗殴后的受伤。
跟刚刚的那位阿谨,伤得不是一个地方。
如果,云朵还是看不见,她不会发现。
韩煜慎睡前吃了药,药物有安定作用。
但最近他情况稳定,药量减少了,因此很容易能听到外界的喧嚣和吵闹。
韩煜慎从梦里醒来,听到了云朵的声音。
云朵的叫喊声音和韩煜谨的温柔哄劝夹杂在一起,韩煜慎还没听清楚云朵在说什么,就已经知道情况可能很乱。
云朵找来了?
什么时候找来的?
看见韩煜谨了,也发现韩煜远了?
那么,她就是已经知道他们三兄弟的事情了。
韩煜慎忐忑不安的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鼓起勇气,面对迟早都会到来的真相揭晓时刻。
他才刚从卧房里出来,就看见了云朵。
云朵看见他,没有如他料想的那么激动。
她平静地走过来,牵住他的手,轻轻的,像往常他们亲昵靠近时,捏了捏他的手指。
她的平静,让韩煜慎慌张。
然而,更让韩煜慎慌张的是,云朵好像听不见他说的任何话。
她对韩煜慎的道歉,对韩煜慎的哀哄,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是,轻轻的捏着韩煜慎左手每一只手指的骨节。
一只一只,轻轻的缓缓的捏过去。
然后再靠近些,埋头在韩煜慎的胸口,轻轻的闻了闻。
在找到韩煜远,三人相互争吵不休的几天里,他们彼此从争执的信息里,发现了云朵很可能有些时候通过嗅觉能辨别到他们的位置。
在经常居住的房子里,很可能因为到处留存着他们的气息,因此不好分辨。
但如果到了其他地方,比如外头,或者酒店,他们多出现一个人在现场,可能很容易就会露馅。
是的。
韩煜谨已经开始诱导他们,往分享的方向争吵。
但韩煜慎和韩煜远都不答应。
而此刻,韩煜慎看见云朵真的凑近他,轻轻的嗅了一下。
她确实是在闻。
闻那个他们三个人都未曾闻到过的,其他人好像没有提起过的,属于他们三个人的味道。
韩煜慎看云朵嗅完,退后一步,定定的看了他一眼。
眼神很复杂,有失望,有愤怒,她都咬起了牙。
韩煜慎喊她的名字,一边哄她。
云朵却像是什么也听不见,转头就往外头走。
韩煜慎只能急匆匆的在她身后跟着,跟着她走到韩煜远的病床前。
韩煜远都不敢动,就缩在被子里。
他不管。
就算是云朵发现他们是三个人,他现在这副难看的样子也不能露面。
韩煜谨见云朵都已经看见韩煜慎,差不多也明白整件事情了,瞧着云朵重新走到病床,就没有再挡她。
云朵这一次,毫无阻碍的站到了韩煜远的床头。
她垂头,看着紧紧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的这位。
他平常上蹿下跳吵吵闹闹,在云朵面前廉耻感几近于无,脸皮厚得要死。
只要云朵有要求,只要这要求不至于引得他醋来醋去,韩煜远总会很努力的完成云朵的要求。
韩煜远很怕云朵不开心,也很怕云朵生气。
云朵一生气,他滑跪都滑跪得很快。
但此刻,韩煜远就缩成一团,一根头发丝都不敢露出来。
是吧。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光彩。
见不得光。
云朵耳朵里的嗡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吵得云朵的头越来越痛。
云朵抿抿唇,垂着眸子看了眼缩在被子里的人。
然后,突然的,云朵抬起手,用胳膊肘咔地往下一砸,砸到了被子里的人。
云朵管她砸到的是什么部位,反正,肯定是砸到韩煜远了,因为云朵看见被子里的人均紧紧蜷成一团。
就这样,他都还是一根头发丝也没露出来。
云朵用了大力气,胳膊肘开始一抽一抽的痛。
此刻,她原本还想连着再多砸几下,但她感觉到不行了。
她脚下的地板变得柔软且摇晃,像是踩到了一团棉花上。
云朵预感不妙,转头就走,却在拉开房门的瞬间,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云朵看见了医院的天花板。
嗡闹的耳鸣声不见了,
整个世界恢复了平静。
云朵呼啦一下坐起来,看见沙发上的安茗。
安茗与云朵对视两秒,眼神逐渐忐忑。
云朵就明白了,昨天半夜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
云朵呼啦一下,掀开被子跳下床。
一看就知道,她要去找人麻烦。
安茗又劝又拦,正说着话,门被推开了。
得知云朵复明,云朵的主治医生带着助手匆匆赶来。也不管她上蹿下跳,先激动地按住她做了个简单的例行检查,然后开始唰唰唰开单。
顶着云朵质疑的眼神,那主治医生道:“我跟楚梨师姐联系过了,她需要这些数据做统计。”
检查费用算入项目研究经费,不用另外支付。
虽然,能住进沪市这家医院的,应该并不在乎这么点儿钱。
云朵突然平静下来,点点头:“好的,现在我们去做检查。”
云朵冷着脸,对安茗说:“别跟着我。”
安茗理解云朵对她的生气。
安茗没有跟着云朵,嘱咐钱青跟着云朵。
钱青跟云朵没什么交情,云朵对他的迁怒更甚。
他都没能进电梯,直接被云朵一把推了出来。
他本来还想再钻进去的,但云朵抬指,虚虚指向他的鼻尖。
警告的意思很明显。
钱青犹豫的瞬间,电梯门闭合,钱青抓抓头,只好爬楼梯下去。
没事,反正楼层也不高。钱青自己走下去。
下到一楼,他看见的只有茫然的主治医生和他的助理。
“云朵呢?”钱青愣住,疑问。
茫然的主治医生道:“不知道啊。”
钱青给安茗打电话,问云朵有没有回去病房。
没有。
安茗连云朵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这就很糟糕了。
钱青说:“不会是跑了吧?”
他怀疑,当事姑娘受刺激太大跑路了。
要是选择跑路,那就惨了。
姑娘恨母家诸人恨得要死,这会儿选择跑路,肯定也不会回海市。
华国这么大,她跑去哪里一猫,得找好半天才能找到。
但沉默半晌的安茗说:“应该没跑。”
她对云朵有一定的了解。
她就算要跑,也不会穿着病号服跑。
云朵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都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
她就算要跑,也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跑。
所以,不见的云朵是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