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豪的目光落在窗外遥远的海平面上,那里漆黑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
“不需要。”他淡淡地说,“保持静默。所有询问,一律回应‘无可奉告’。”
“可是高总!这样下去……”
“按我说的做。”高志豪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通知所有部门高管,三十分钟后,第一会议室紧急会议。你,亲自去请王董出席。”
“王……王董?”张启明的声音透出难以置信的惊愕,“她现在恐怕……”
“去请。”高志豪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说完,他直接结束了通话。
他知道王莹莹绝不会出席。那个女人,此刻恐怕正处在毁灭性愤怒的顶点。但他偏要发出这个“邀请”,这是姿态,是敲打,是告诉所有还在观望的人——这座大厦,此刻谁才是发出命令的人。
风暴已至,他必须站在风眼之中,稳住这条即将倾覆的船,至少……要稳住能稳住的部分。
地下车库,电梯。
叮——
一声沉闷的铃响,老旧的货运电梯终于颤抖着停在了某个楼层。轿厢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打开一道缝隙。
门外并非预想中的明亮走廊或另一个车库层面,而是一片近乎完全的黑暗,只有远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绿色安全指示牌的光芒,勉强勾勒出一个狭窄通道的轮廓。一股混合着灰尘、铁锈和某种若有若无霉味的冰冷空气涌了进来。
宋晓倩背脊依旧紧贴着冰冷的铁壁,没有立刻动作。她高度集中的精神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先一步探出电梯门外。
戒指上传来的灼痛感和精神反噬已逐渐减弱,但那种被极度危险的猛兽在黑暗中死死盯住的毛骨悚然之感,却骤然提升!
王莹莹的愤怒没有消失,反而在短暂的爆发后,变得更加内敛、更加恶毒、更加步步紧逼。她失去了隐藏的屏障,被逼到了绝境,这只会让这头困兽变得更加疯狂和不择手段。
晓倩能感觉到,那怨毒的精神力并未远去,反而正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如同无形的水银,无孔不入地渗透进这片黑暗的空间,试图寻找她的踪迹,锁定她的位置。
这电梯的停滞,这异常的楼层,这冰冷的黑暗……绝非偶然。
是拦截?还是陷阱?
宋晓倩缓缓睁开双眼,眼底寒光凛冽。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将因抵抗精神冲击而翻涌的气血压制下去。身体依旧疲惫,小腹甚至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弱抽动,但她强行忽略了所有不适。
志豪已经点燃了燎原之火,她这里,绝不能成为被黑暗吞噬的突破口。
她悄无声息地移动脚步,如同暗夜中的猫,贴近轿厢门的缝隙,向外望去。
黑暗中,隐约传来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不止一个方向。
宋晓倩的心沉了下去,眼神却越发锐利如刀。
最后的疯狂,果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直接。
她缓缓握紧了双拳,指尖的银线微微发热,海蓝戒指上的幽光在绝对的黑暗中,仿佛呼吸般轻轻闪烁了一下。
电梯门外的黑暗里,那金属摩擦声,似乎停顿了一瞬,随即再次响起,更加清晰,更加靠近。
百金贵集团第一会议室。
三十分钟的时限刚过,厚重的实木门被推开时,空气中悬浮的焦虑几乎要凝成实质。高管们三三两两坐在长桌两侧,有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边缘,有人频频抬头看墙上的挂钟,还有人对着震动不停的私人手机皱紧眉头 —— 外界的舆论风暴早已穿透公司防火墙,每一条新推送的罪证都在撕扯着百金贵的根基。
高志豪坐在主位上,指尖轻扣桌面,节奏平稳得近乎刻意。他没穿西装外套,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的脖颈线条紧绷,却丝毫不见慌乱。窗外的霓虹被百叶窗切割成细长的光条,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极了此刻他要面对的局面。
“张特助,王董那边……” 市场部总监曲歌忍不住打破沉默,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
不是张启明,是王莹莹的贴身保镖。两个黑衣男人一前一后守在门口,中间的王莹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她没化妆,脸色是病态的苍白,眼底却燃着两簇疯狂的火焰,原本一丝不苟的长发散乱了几缕在颊边,反而添了几分狰狞。
“高志豪,你好大的胆子。” 她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到长桌另一端,双手撑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敢动我的东西,你以为凭你母亲留下的那点破程序,就能把我踩在脚下?”
高志豪抬眸,目光冷得像冰:“王董,这里是百金贵的紧急会议,不是你发泄怒火的地方。” 他顿了顿,扫过在场高管们瞬间僵硬的表情,“各位,王董既然来了,就一起听听 —— 关于‘黑船’上那些罪证,王董有什么要解释的?”
“解释?” 王莹莹突然笑了,笑声尖锐得刺耳,“我不需要解释!那些东西是伪造的!是高志豪你为了夺权,故意栽赃给我的!” 她猛地指向高志豪,声音陡然拔高,“在座的谁不清楚?他母亲当年怎么死的,他心里没数吗?现在拿个破系统来装正义,说到底就是想吞了百金贵!”
这话像一颗炸弹,会议室里立刻响起窃窃私语。几个元老级高管脸色微变,显然被戳到了旧事的痛处。高志豪的指尖停了一瞬,眼底的寒意更甚 —— 他早知道王莹莹会拿母亲说事,却没料到她会在这种时候,把陈年旧账甩在台面上。
“伪造?” 他缓缓起身,走到王莹莹面前,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张长桌,却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王莹莹,‘黑船’的底层驱动是我母亲亲手写的,全球只有三套密钥,一套在我手里,一套随她下葬,最后一套……” 他盯着王莹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在你当年偷偷复制的硬盘里。你以为删了记录就没人知道?现在全球同步推送的,就是你硬盘里的原始数据。”
王莹莹的脸瞬间失去血色,身体晃了一下,扶着桌子才站稳。她死死咬着唇,眼神从疯狂转向怨毒:“你早就知道?你一直在等今天?”
“我在等你自己回头。” 高志豪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可惜你没有。你把我母亲的心血当成谋利的工具,把百金贵当成你的私人王国,现在走到这一步,是你自己选的。”
就在这时,高志豪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却带着他熟悉的、音线波动的微弱信号 —— 是宋晓倩。他指尖微顿,没立刻接,却在心里绷紧了弦。晓倩还在地下车库,那里的危险,恐怕比会议室里的对峙更棘手。
地下车库的黑暗通道里,宋晓倩贴着冰冷的墙壁,屏住了呼吸。
金属摩擦声越来越近,从三个不同的方向传来,带着沉重的脚步声。她能感觉到,那些人的精神力很浑浊,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 —— 是王莹莹的死忠,被逼到绝境后,连命都不在乎了。
戒指上的幽光轻轻闪烁,像是在提醒她危险的方位。晓倩缓缓抽出藏在袖口的银线,指尖的温度随着银线的激活而升高。她想起刚才给高志豪发的短信,只有四个字:“小心王”。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不知道会议室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和他汇合。
这种无力感,比面对精神反噬时更让她难受。她不是怕打不过这些人,是怕自己在这里拖延太久,王莹莹还有后手对付高志豪。那个女人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出来吧,宋小姐。” 一个粗哑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王董说了,只要你把戒指交出来,再跟我们走一趟,就留你一条全尸。”
晓倩没说话,反而往黑暗更深处退了一步。她记得高志豪说过,对付疯子,最有效的办法是让他们先乱。她故意用精神力放出一点微弱的波动,像诱饵一样,引着左边的脚步声往这边靠。
果然,左边的人加快了速度,金属棒在地面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就在那人离她只有三步远时,晓倩突然动了 —— 银线像两道闪电,缠住对方的脚踝,猛地一拉。那人重心不稳,往前摔去,晓倩顺势抬脚,狠狠踩在他的手腕上,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金属棒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啊!” 惨叫声在通道里回荡,却没让另外两个人退缩。右边的人立刻扑了过来,手里拿着电击器,蓝色的电流在黑暗里格外刺眼。晓倩侧身躲开,银线缠住电击器的电线,用力一扯,电线被拉断,电流瞬间消失。
但她没注意到,身后的黑暗里,第三个人正举着一根钢管,悄无声息地靠近。直到戒指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晓倩才猛地回头,钢管已经到了眼前!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挡,银线在身前织成一道屏障,钢管砸在银线上,震得她手臂发麻。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往后退了两步,小腹传来一阵熟悉的抽痛 —— 是之前抵抗王莹莹精神冲击时留下的旧伤。
“宋小姐,别挣扎了。” 身后的人冷笑着,“王董说了,你和高志豪,一个都跑不了。”
晓倩咬着牙,忍着腹痛站直身体。她看着眼前三个人,又想起会议室里的高志豪,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韧劲。她不能输,更不能让高志豪独自面对王莹莹的疯狂。
“你们以为,王莹莹还能撑多久?”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黑船’的罪证已经全球曝光,警察很快就会来。你们现在跟着她,不过是陪葬。”
“少废话!” 举着钢管的人怒吼一声,再次冲了过来。晓倩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戒指上 —— 幽光突然变亮,银线像是有了生命,缠上钢管,然后顺着钢管往上爬,缠住那人的手腕。
就在这时,通道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莹莹被两个警察架着走了进来。她看到被敌人围在中间的宋晓倩,挣脱着警察的束缚,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嘶哑着嗓子喊:“宋晓倩!你给我站住!”
晓倩动作一顿,回头看向她。王莹莹被警察按在墙上,却依旧挣扎着往前探身,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像头失控的野兽:“你忘了吗?大学时是谁陪你挤在出租屋吃泡面?是谁在你被前男友甩了之后,陪你哭了一整晚?你说过我们是一辈子的好闺蜜,结果呢?你转头就勾搭上高志豪,抢我的丈夫,当了第三者!小妖精!”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更多是疯狂的恨意:“我和志豪本来和和美美!是你!是你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让他眼里再也看不到我!你毁了我的婚约,毁了我在百金贵的地位,现在还要毁了我的一切!我凭什么让你们好过?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晓倩看着她扭曲的脸,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很快被坚定取代。她握紧指尖的银线,声音平静却有力:“莹莹,你从来都没看清过。大学时的友谊是真的,但我从没想过要抢你的东西。高志豪从来不是你的‘所有物’,他选择谁,不是我能左右的 —— 是你自己把他推远的。”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王莹莹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上:“你为了掌控百金贵,伪造项目数据,挪用公款,甚至对志豪母亲的死避而不谈……你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陪我吃泡面的女孩了。我和志豪在一起,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目标,不是你说的‘抢’。你把自己的错都推给别人,到最后只会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