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豪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猛地扑向那个防火柜！手电光柱颤抖着聚焦在柜门上——原本锁孔的位置，只剩下一个被暴力破坏后留下的扭曲空洞！柜门边缘残留着新鲜的、尖锐的金属撬痕！
“灰烬尽头…”高志豪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完全变调。他根本顾不上查看地上的痕迹，也顾不上搜寻可能潜伏在黑暗中的敌人。时间！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在疯狂尖叫！
他扔掉手电筒，双手死死抠住防火柜厚重冰冷的柜门边缘，全身肌肉贲张，额角青筋暴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嗬——！”
刺耳到令人头皮炸裂的金属撕裂声猛然爆发！锈蚀的合页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柜门被一股蛮横到极致的力量硬生生向外掰开！更多的锈片和灰尘簌簌落下。
手电筒的光柱从地上斜斜地照进被强行打开的柜内空间。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文件袋，没有堆积的卷宗。
只有一本笔记本。
一本深蓝色的硬壳笔记本，孤零零地躺在防火柜冰冷的内胆底部，落满了从柜顶震落的细碎灰尘。封皮是厚实的硬卡纸，颜色深邃得如同凝固的夜空，边缘磨损严重。封面的正中央，印着一个烫金的数字——“1709”。
那金色已经褪色发暗，在昏暗的手电光下，却像一道来自地狱的符咒，瞬间攫住了高志豪的全部心神！
十七年！十七年前！
巨大的冲击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颤抖着伸出沾满灰尘和铁锈的手，指尖带着无法控制的痉挛，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起易碎的珍宝，将那本尘封的笔记本从冰冷的柜底取了出来。
笔记本入手微沉，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阴冷寒气，透过掌心直刺骨髓。
高志豪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防火柜，身体微微佝偻，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紧张感让他不得不以此支撑。他深吸一口气，那腐朽的空气呛得他喉咙发痒。他强忍着，借着掉落在脚边的手电筒发出的昏黄光晕，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沉重，翻开了那深蓝色硬壳的封面。
扉页是空白的，只有经年累月的尘埃。
再翻过一页。
泛黄的纸张出现在光线下，纸页的边缘已经有些蜷曲发脆。上面，写满了字迹。
那是一种极其工整、清晰有力的钢笔字，一丝不苟，横平竖直，透着一股属于会计特有的严谨。每一个笔画都清晰可辨，力透纸背。
高志豪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这字迹…他认得！无数次在父亲高飞远遗留下来的、涉及集团核心财务的旧文件签名栏旁看到过！这是宋英杰的字！是那个被人称为“宋会计”的、父亲最信任的财务总管、也是宋晓倩父亲的笔迹！
巨大的悲恸和难以言喻的激动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握着笔记本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去，目光贪婪地吞噬着每一个字。
泛黄的纸页上，宋英杰那工整的字迹清晰地书写着：
“高飞远无罪。协议是刀架在脖子上签的。真正的魔鬼是——”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
仿佛书写者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最后那个“是”字的最后一笔，被一种深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污迹粗暴地覆盖、浸透！那污迹面积不小，颜色深沉粘稠，带着一种不祥的质感，不仅完全掩盖了后面本应出现的名字，其边缘甚至因为纸张被液体浸润后的脆弱，而发生了撕裂！一道不规则的、如同被野兽利爪撕开的裂口，狰狞地将最后几个字和那关键的名字，永远地埋葬在污秽之下！
高志豪的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死死地钉在那片触目惊心的深褐色污迹和撕裂的纸页上！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炸开，直冲天灵盖！
血！
那是血！
宋英杰的血！
当年那场血腥风暴的余烬，跨越十七年的时光，以如此残酷的方式，再次灼痛了他的眼睛！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昏暗的灯光下，宋英杰奋笔疾书，想要留下这致命的真相。笔尖刚写下指认凶手的起始，黑暗中致命的袭击便已降临！钢笔脱手，墨迹被喷溅的鲜血粗暴地覆盖、冲毁，纸张在痛苦与力量的撕扯下破裂…
“不…不！”高志豪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压抑的低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呜咽。他猛地将笔记本翻过来，对着手电光，手指疯狂地抠刮着那片干涸的血迹边缘，试图辨认出哪怕一个被污血模糊的笔画！指甲划过粗糙的纸面，发出“沙沙”的刺耳声响。
徒劳！
深褐色的污迹早已与纸张纤维融为一体，坚硬如铁，冰冷地嘲笑着他的努力。撕裂的边缘卷曲着，下面是更深不可测的黑暗空洞。
就在他所有的希望随着那撕裂的纸页一同被撕碎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布帛破裂的声响，在死寂的走廊尽头突兀地响起！
声音来自他身后防火柜的阴影深处！
高志豪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锐风，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粘稠的空气，直刺他的后心！
生死一线间的本能爆发，比任何理智思考都要迅捷。
高志豪只觉后心汗毛根根倒竖，那股锐风带来的冰冷触感几乎已经贴在了衣料上。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全身肌肉在极致恐惧的驱动下猛地向右侧拧转、扑出！
“嗤啦 ——”
布料撕裂的轻响在耳边炸开！一道冰冷的锋芒擦着他的脊背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高志豪重重摔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坚硬的水泥地撞击着他的肋骨，疼得他眼前发黑，一口浊气从肺腑中猛烈喷出，卷起地上的尘埃。
几乎就在他倒地的同一瞬间，身后传来 “铛” 的一声脆响 —— 那是利器刺中防火柜铁皮的闷响！紧接着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声，显然袭击者的动作因为他的闪避而发生了偏移。
“高总！”
身后传来手下惊骇的吼声，同时另一道手电光柱如同受惊的蛇，猛地调转方向，朝着高志豪身后的阴影刺去！
光柱扫过之处，一道模糊的人影在防火柜与墙壁之间的狭窄缝隙中一闪而过！那身影极其敏捷，动作快得像一道鬼魅，避开了手电的直射。但就在那零点几秒的交汇中，高志豪眼角的余光还是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
是阿龙！
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负责安保，被他视为心腹的阿龙！
这个认知如同第二把尖刀，狠狠扎进高志豪的心脏！他怎么敢？！
“阿龙？！你他妈疯了！” 高志豪的手下显然也认出了袭击者，怒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他立刻举枪，手电光死死锁定那片阴影，手指扣在扳机上，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背叛而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
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致命的破绽出现了！
阴影中，阿龙的身影如同蛰伏的毒蛇，突然暴起！他没有去管那个举枪的手下，反而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扭曲角度，猛地矮身，手中的东西再次化作一道寒光，直刺那名手下的小腹！
“噗嗤！”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布帛撕裂声，伴随着手下短促而凄厉的闷哼！手电光剧烈地晃动了几下，随即 “哐当” 一声掉落在地，光柱斜斜地指向天花板，将晃动的人影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如同一场荒诞的死亡皮影戏。
那名魁梧的手下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手中的枪 “啪” 地掉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小腹，鲜血从指缝间疯狂涌出，迅速浸透了深色的衣料，在地上积起一小滩粘稠的暗红。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缓缓地、沉重地倒了下去，激起一片尘埃。
转瞬间，同伴殒命。
高志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他趴在地上，浑身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惊骇和愤怒而剧烈颤抖。阿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原本总是带着敬畏和顺从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像结了冰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刀刃狭长锋利的军用匕首，此刻刀尖正滴着鲜红的血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光。
“为什么？” 高志豪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不明白，阿龙跟着他五年，从一个街头混混被提拔到核心保镖位置，待遇优渥，从未有过二心，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反戈一击？
阿龙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那双冰冷的眼睛越过地上的尸体，落在高志豪身上。他的嘴角似乎向上牵了一下，像是一个极其隐晦的、充满嘲讽的笑容。
然后，他动了。
没有丝毫预兆，阿龙如同猎豹般扑了过来，手中的匕首再次扬起，直刺高志豪的咽喉！速度之快，远超常人反应！
高志豪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再次压过一切。他猛地向左侧翻滚，躲开匕首的锋芒，同时右手在地上胡乱摸索 —— 他在找自己的枪！
刚才情急之下扔掉了手电，枪应该还在手里！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冰冷坚硬的金属质感！是格洛克！
他几乎是凭着感觉，猛地抓起手枪，调转枪口，朝着阿龙扑来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砰！”
巨大的枪声在封闭的地下空间里炸开，震耳欲聋，回音层层叠叠，仿佛有无数把枪在同时射击。枪口喷出的火焰照亮了高志豪狰狞而扭曲的脸。
阿龙显然没料到高志豪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击，动作猛地一滞。子弹擦着他的左肩而去。
“嗤 ——”
子弹擦过皮肉的灼痛感瞬间炸开，阿龙的左肩像是被烧红的铁丝狠狠烙了一下，剧痛顺着神经直冲大脑。他的动作猛地一滞，踉跄着撞在身后的防火柜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
暗红色的血珠顺着他的袖口迅速渗出，在深色的衣服上洇开一小片更深的阴影。但他眼中的冰冷非但没有消退，反而燃起了一丝猩红的凶光。
“找死！” 阿龙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没有去捂伤口，反而用没受伤的右手死死攥紧匕首，借着撞向防火柜的反作用力，再次如离弦之箭般扑向高志豪！
高志豪刚开完枪，手腕还因为格洛克的后坐力微微发麻。他根本来不及调整姿势，只能眼睁睁看着阿龙带着一身血腥味扑过来，那把沾血的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死亡弧线！
千钧一发之际，高志豪猛地向后一仰，身体几乎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匕首的锋芒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鼻腔一阵刺痛。他甚至能闻到刀刃上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阿龙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 —— 那是他上个月给所有手下统一配备的除菌喷雾的味道。
“噗！”
那声音轻得如同枯叶落地，却在死寂的档案馆b3层尽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高志豪的耳膜深处！冰冷的锐风撕裂粘稠腐朽的空气，带着刻骨的杀意，精准地指向他的后心！
时间仿佛被瞬间冻结。
高志豪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一股源于本能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寒意从尾椎骨闪电般窜上天灵盖！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在千钧一发的死亡威胁下做出了最原始的反应——不是闪避，而是猛地将怀中那本染血的笔记本死死抱在胸前，同时身体向左侧的防火柜全力撞去！
“高总！”身后的魁梧手下反应亦是极快，他并非只是警戒，而是早已将全部心神绷紧到了极致。在那声细微破空声响起的同时，他庞大的身躯已如一座移动的山峦，怒吼着向高志豪身后猛扑！
“嗤啦——！”
锐器刺入血肉的闷响，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令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