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景象让两人同时愣住。
地下三层并非想象中堆满旧文件的杂乱模样，而是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机房。十几台老旧的服务器并排摆在铁架上，屏幕大多漆黑，只有最中间一台还亮着，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代码，正是“黑船”系统的底层程序。而在机房的角落，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金属箱，箱子上接满了电线，连接着服务器的接口，箱身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王莹莹的字迹：“总开关——为‘根’送行”。
“滴答”声正是从金属箱里传来的。高志豪走近一看，才发现箱子里装着定时炸弹，显示屏上的数字正以秒为单位递减：“05:23”。
晓倩突然抓住高志豪的手臂，指尖冰凉：“你看服务器后面。”
高志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最中间那台服务器的后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王莹莹和一个陌生歪嘴，两人站在百金贵老楼的门口，歪嘴手里拿着一份图纸，笑容爽朗。而歪嘴的侧脸，竟与刚才在顶楼被抓的保安有七分相似。
“那是他的兄弟？”高志豪皱眉，“十年前地基项目的受害者？”
晓倩还没来得及回答，机房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冰冷的笑声：“没错，那是李建——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
两人猛地回头，只见王莹莹站在门口，身上换了一身黑色风衣，脸上没有丝毫病态，眼神里满是疯狂的笑意。她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拇指悬在按钮上，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歪嘴，歪嘴手里攥着一把匕首，刀尖抵着张启明的后背——张启明的脸上满是血迹，显然已经被打过。
“王莹莹！”高志豪将晓倩护在身后，声音冰冷，“你把张启明放了！”
“放了他？”王莹莹嗤笑一声，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机房里的服务器，“高志豪，你以为你找到这里，就能毁掉‘黑船’的根？你错了——这些服务器里存的，是‘黑船’最原始的核心数据，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炸弹就会引爆，服务器会变成灰烬，李建的冤屈、我做过的事，都会被一起埋在这里。”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晓倩的戒指上，眼神一沉：“你的戒指倒是个好东西，能感应‘黑船’的能量，帮你找到这里。可惜，今天你们谁都走不了。”
张启明突然挣扎起来，嘶吼着：“高总！别管我！她的遥控器是假的！我刚才看到她换了电池，里面根本没装电芯！”
王莹莹脸色一变，狠狠踹了张启明一脚，将他推倒在地：“闭嘴！”
就在这一瞬间，晓倩的戒指突然发出强烈的紫光，一道纤细的银线从戒指里窜出，像箭一样射向王莹莹手里的遥控器。“啪”的一声，遥控器被银线缠住，脱手飞向高志豪。高志豪伸手接住，立刻检查遥控器的内部——果然，电池仓里是空的。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话？”高志豪冷笑，将遥控器扔在地上，用脚踩碎，“从顶楼你远程加速炸弹开始，我就知道你只会用谎言骗人。”
王莹莹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后退一步，看向身后的卫衣男：“动手！把他们都杀了！”
卫衣男刚要举起匕首，晓倩突然开口：“你是李建的儿子，对吧？”
卫衣男的动作猛地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晓倩继续说：“你脖子上挂的吊坠，和照片里李建戴的一模一样。王莹莹告诉你，你父亲是被百金贵害死的，让你帮她报仇？可你不知道，害死你父亲的人，就是她。”
她指着最中间那台服务器：“十年前，你父亲发现地基偷工减料，准备上报，王莹莹怕事情败露，就伪造了意外，把他推下脚手架。之后，她用劣质钢筋换的公款，买了这些服务器，搭建了‘黑船’系统，用来洗黑钱——你以为你在为父报仇，其实是在帮凶手掩盖罪证。”
卫衣男的手开始发抖，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声音沙哑：“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找到了你父亲当年的日记。”晓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上次在顶楼机房，我在服务器的夹层里发现的。里面记着他发现的地基问题，还有他和王莹莹的对话——你自己看。”
王莹莹见状，疯了一样冲向金属箱，想要手动引爆炸弹：“我不会让你们毁了这一切的！”
高志豪立刻冲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墙上。王莹莹挣扎着，指甲抠向高志豪的手臂，留下几道血痕：“放开我！‘黑船’是我的心血！百金贵欠我的，我要让它陪葬！”
“百金贵不欠你，是你自己毁了自己。”高志豪的声音冰冷，“你挪用公款、洗黑钱、害死李建，现在还想炸掉服务器销毁证据——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就在这时，机房外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王莹莹的身体瞬间垮了下去，靠在墙上，眼神空洞：“我输了……我还是输了……”
卫衣男捡起地上的笔记本，翻开几页，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走到王莹莹面前，声音里满是悲愤：“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父亲那么信任你，你却……”
王莹莹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我只是想证明，我比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强……我只是想赢一次……”
高志豪松开王莹莹，走到金属箱前，仔细检查炸弹的结构。“还有五分钟。”他看向晓倩，“你知道怎么拆吗？”
晓倩点头，走到金属箱旁，手指抚过箱身上的接口：“和顶楼的炸弹结构一样，核心接口在侧面，有个隐藏的凹槽。用你的钢笔，挑开凹槽里的卡扣，就能切断线路。”
高志豪立刻掏出钢笔，按照晓倩的指示，对准侧面的凹槽轻轻一挑。“咔嗒”一声，金属箱里的“滴答”声突然停止，显示屏上的数字定格在“02:17”。
炸弹被成功拆除。
警笛声已经到了地下三层的门口，几名警察冲了进来，将王莹莹和卫衣男控制住。张启明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被打肿的脸，走到高志豪身边：“高总，你没事吧？”
“没事。”高志豪摇头，看向晓倩，“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晓倩笑着摇头，抬手摸了摸戒指——戒指上的紫色光晕已经褪去，变回了淡淡的银色，不再震动。“戒指不亮了，应该没事了。”
警察将王莹莹押走时，她突然回头，看向高志豪和晓倩，眼神复杂：“你们以为这就是结束？‘黑船’的根，不止在这里……”
话音未落，她就被警察推出了机房。
高志豪和晓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疑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启明不解地问，“难道还有其他的服务器？”
晓倩走到最中间那台服务器前，打开屏幕，仔细查看里面的代码。“‘黑船’系统的底层程序里，有一个隐藏的分支。”她指着屏幕上的一行绿色代码，“这个分支连接着一个外部Ip，地址未知，但可以肯定，还有另一台服务器在运行。”
高志豪皱起眉头：“也就是说，王莹莹还有后手？”
晓倩点头，关掉屏幕：“不过现在不用担心，她已经被抓了，我们可以通过这个Ip，找到另一台服务器的位置。”
张启明松了口气：“太好了，总算能暂时松口气了。”
高志豪扶着晓倩，走出地下三层的机房。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第一缕阳光透过老楼的窗户照进来，驱散了黑暗与阴霾。晓倩抬头看向阳光，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总算结束了。”
“还没有。”高志豪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但不管还有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两人相视而笑，晨光洒在他们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而在不远处的街角，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里，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眼神冰冷——那是王莹莹的同伙，手里拿着一份加密文件，文件上写着：“‘黑船’分支——启动计划”。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两人的脚步明灭，惨白的光线下，晓倩的脸色比墙面更甚。小腹的抽痛像有只手在里面拧转，每上一级台阶，冷汗就顺着鬓角往下滑，浸湿了高志豪扶在她腰间的掌心。她攥着他的胳膊，指节陷进他衬衫的布料里，却死死咬着唇没再哼一声——戒指上的灼痛正像针一样扎进指尖，幽红的光透过指缝漏出来，直直指向顶楼的方向，那是比腹痛更紧迫的预警。
宋晓倩迷迷糊糊的被志豪裹着，感到志豪的臂膀好有力，她想要是自己真的不行了，在志豪的怀里慢慢死去是多么幸福呀！
“再撑一下，快到了。”高志豪半扶半抱地托着她的身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能感觉到晓倩身体的重量越来越倚靠向他，腿软得几乎无法自行站立，呼吸浅促，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力。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既为眼前的危机，更为怀里这个咬牙硬撑的女人和她腹中他们的孩子。顶楼方向隐约传来机房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像根淬了毒的弦，死死绷在他心上。最后一级台阶踏上去时，顶楼的冷风猛地灌进来，带着金属锈蚀和尘埃的味道，吹得晓倩在他怀里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机房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的微弱红光，与晓倩戒指上急促闪烁的光芒诡异相连，仿佛一条通往深渊的血线。门旁站着的歪嘴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保安制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那道狰狞的刀疤——正是高志豪早上在监控里锁定的人。他手里紧攥着那个不详的黑色盒子，指尖悬在猩红的按钮上，另一只手揣在口袋里，紧紧捏着张照片，照片的边角已被揉得发皱，承载着不为人知的偏执。
“别过来！”歪嘴的声音沙哑撕裂，像被砂纸磨过喉管。看到高志豪护着晓倩逼近，他猛地将盒子举到身前，屏幕上红色的数字在黑暗里疯狂跳动：“01:28”。“再走一步，我现在就按下去！机房一炸，百金贵的‘黑船’就完了！你们什么都别想得到！”
高志豪猛地刹住脚步，毫不犹豫地将晓倩彻底挡在身后，用自己的脊背为她筑起一道屏障。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对方口袋里露出的照片一角——那熟悉的侧脸，让他瞬间将碎片串联起来。“你是王莹莹的人？”他沉声喝问，每一个字都砸在寂静的空气里，“十年前百金贵地基翻新，你也在场，对不对？”
歪嘴的身体骤然僵硬，刀疤周围的肌肉虬结绷紧，眼中闪过震惊与更深的疯狂：“你怎么知道？！十年前，我兄弟跟着王经理…他们发现了地基偷工减料，就被你们百金贵的人灭口！推下脚手架，连个像样的说法都没有！王经理说了，只要毁了这‘黑船’，毁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吸人血的东西，我兄弟的冤屈就能昭雪！”
“你被她利用了！”晓倩虚弱却清晰的声音从高志豪身后传来。她强忍着腹痛，微微探出身，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穿透一切谎言。“十年前的偷工减料，主谋就是王莹莹！她中饱私囊，用劣质钢筋替换，事情败露就栽赃给你兄弟，再借百金贵的手压下事件——她从来不是为了报仇，她只是在利用你的仇恨完成她自己的毁灭！”
她艰难地抬起手，戒指上的幽红光晕骤然扩散，竟映亮了歪嘴口袋中照片的背面：“那照片后面，是不是写着‘为我守住最后一步’？”